露滴明台-人棍

本来海东明是不想往找王妃那边凑的,明明要在跟前路过,都打算绕行。

今天回盛州述职,他正事很多,实在不想陷进女人堆。

结果,抓刺客?刺客要行刺海王?

乍听海王这个称呼他还真不适应,等反应过来,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义父明明还在辽州没回来啊,行刺义父,行刺得着幺?

这个六婶最近很膨胀啊,一点权力在手,脸变得忒快,再也不是当初在寨子里胖乎乎絮絮叨叨那个热心肠的大娘了。

他踏出去绕路的步伐就慢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往正殿前走了过去。找义母是大事,不能任由六婶这样胡闹。

伸手推开殿门,看见满殿甲士剑拔弩张,他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再一看和六婶对峙的两个人,他直接愣住了:“义母?”

“东……东明?”

柳韶光看到他的瞬间,只觉绝处逢生,下一瞬间,听到六婶的话,心却凉了个透:“明将军认错了,这是个冒充王妃的假货,只不过与王妃长得有些相似罢了。王妃国色天香,而这娘们又肥又丑,如何能够相提并论?我听说崔小姐因为她,还在寨子里喂马,明将军何苦与我为敌,护着这贱妇?”

前半截是对外的解释,后半截却是真正的诛心之言。

只要海东明听信了她的蛊惑,她柳韶光此命休矣……

海东明分开人群,步步走近,玩味地看着神色疯狂的六婶的胖脸,突然笑了,六婶见他神色不对,刚想动手,却还是慢了一拍,海东明出手如电,卸了她下巴,三下五除二就将人按倒在地,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冷冷看着满屋子甲士道:“王妃已经找到,正是我面前之人,六婶涉嫌通敌,暂时羁押,你们若是不知情还则罢了,如果与六婶沆瀣一气,且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把其他人放了,都散了吧。”

甲士们都看呆了,却不敢反抗海东明的意思,只喏喏应是,照他吩咐散开了。

柳韶光身子一软,差点跌倒,被一旁的老太监眼疾手快搀住了。海东明此时终于注意到了他:“这位是……”

“这位是谷开阳谷大监……”

“哦,”海东明点了点头,“一同押下去吧。义母,一路辛苦了,我送你去义父寝殿,回头让人给你安排伺候的人。义父还在辽州没回来,我马上飞鸽传书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柳韶光脸一僵,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放开谷开阳的胳膊,等到几个卫兵前来把谷开阳捆了个五花大绑,才松开了手,勉力自己站住,却见谷开阳配合得很,脸上还陪着笑,一边偷偷向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发作,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压下。

“崔梓轩呢?”海东明淡淡问柳韶光,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喜怒,看得柳韶光两腿直发软。

“他……”柳韶光眼神躲闪,“他已经死了……”

倒是实话,却也是有意误导。

海东明点了点头,也没说信与不信,只继续将她送进了海河朔的寝殿,然后礼貌道:“小子还有军务在身,改天再来看望义母。”

柳韶光神色僵硬地笑着点头:“嗳嗳,好,今日多亏你救我一命,不然我……我肚子里的孩子……”

海东明淡然笑道:“应该的,义母不必多礼。”

两人大眼瞪小眼,颇觉尴尬,柳韶光赔笑得脸都僵了,所以完全连挽留的客套话也没说,只盯着他往外走。结果海东明刚退了一步,却突然停住了,转回身,看向了柳韶光:“义母……”

柳韶光一个激灵:“嗯?”

“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个人?”

………………

半晌后,海东明走向了他办公的辅殿,边走边吩咐正哥:“关城门,全城戒严,搜一个人。”

“是那个崔少爷?王妃不是说……”

“那是她拼了命都要护着的儿子,若是真死了,你相信她就是这个反应?”

“懂了,属下这就去办。”

“吩咐下去,各哨卫重点排查一个十四五岁的漂亮少年,扮相可男可女,女装会扮成哑巴。会武,武功平平,反抗的话不要硬抓,第一时间报给我,不要伤人。”

“得令。”

此时忽然有一卫兵急速冲了进来,到海东明面前行了个军礼:“报!”

“说。”

“王府外有骚动,那帮女人乱起来了!”

海东明揉了揉太阳穴:“去看看。”

海东明以为是试图冒充王妃的女子们心有不甘,要闹事,结果海王府前的广场上并没有几个女的,据说是早就尖叫着鸟兽散了,目前水泄不通围着的这些老的少的,爷们居多,都是看热闹的。

分开人群走到热闹中央,海东明一愣。

人群中央的地面上,躺着个血人,说是一个人已经不太准确,看着好像只剩了半截,大张着的嘴里是一个黑乎乎的血洞,胳膊腿齐根而断,断肢处不断抽搐着,鲜血汩汩流了满地,断掉的手脚和舌头被破烂似的扔在一边,观之让人毛骨悚然,难怪刚才大姑娘小媳妇们全被吓走了。

男子身上是鲜血写就的三个大字:崔育良。

海东明凑近了看了看,此人是个中年男子,面白,八字须,面貌竟有几分清秀,保养的也很不错的样子,人还在艰难喘着气,显然是还没死,就问他:“你是崔育良?”

那人艰难吞咽着嘴里的鲜血,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海东明站起了身,示意正哥:“擡回去,关进地牢,别让死了。”

正哥龇牙看着这根人棍,深觉这任务颇是艰巨。

紧接着海东明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又看了看不远处尚且四敞大开的城门,叹了口气:“崔少爷不用搜了,人已经趁乱跑了。”

正哥一愣:“你是说……”

“这人只能是他安排放在这里的,目的不言自明。如果这真是崔育良……小崽子够狠。”

“你是说,是他,把他爹搞成这样,扔大门外的,目的,只是脱身?”正哥一双豹子眼瞪得老大,只觉自己的三观都在崩溃重塑。

“没有这幺简单,”海东明摇摇头,“再审审看吧,没准六婶能说出些什幺有用的。”

不过这个,就可以交给东珠了。再说,收了他的飞鸽传书,想必义父,也很快要回来了。

总之,义母找到了,北境也已全线归服,好像也是时候,回寨子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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