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魔物

斯文的沈先生说,他要弄脏她。

姜然便知道,他一定会弄脏她。

被沈伽唯抱上楼时,她昏沉的脑袋始终埋在他的颈窝里。睫毛在颤,呼吸很烫,她就像个垂死的动物一样折在他手里。

沈伽唯每向上走一步,随着步幅的震动,他就能和她做一次亲密接触。小然的唇会贴住他,很软。然而她越是用这种任君处置的态度待他,他便越光火。

沈伽唯不舒服,是因为这不乖的妮子突然变得超乖巧,她胆子真大,她刚才还和苏敬同仇敌忾地试图对抗他。

他们窝在沙发里卿卿我我看电影时,他正可悲地站在店里给她挑礼物。

店员一口一个沈先生,她们都不知道他是准备买来向沈太太示好的。

新款,经典款,小羊皮,天鹅绒,米绸的素净,酒红色的浓烈。

沈伽唯成天穿着黑白灰的老三篇,却总想把姜然打扮成另一个极致。小然那幺漂亮,那幺有才华,她应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但凡他还掏得起钱,他就愿意把那金山银山堆在她脚下。

纵然一掷万金也博不到美人一笑,他都看得开。

在沈伽唯的世界里,本来就不存在什幺水到渠成。沈氏殷实没错,但家训历来讲究亲力亲为。

伽唯。这事爸爸真没办法帮你,你要学会独立思考。

是了。那些个跨不过去的沟啊坎的,他必须挥着镶钻的金锄子自己开山辟地。想吃滋味最劲的果子,自然也得自己培。至于能不能种瓜得瓜,基本属于上帝该操心的范畴了。

他只管尽力而为,他只管尽力折腾她。

沈伽唯在结账时,偶然间擡头看到了橱窗里的巨幅背景。他会有轻微的走神,是在那一刻想到了姜然的画。

斑驳陆离的色块扭曲在画布上,初见时仿佛是无序的,看久了就觉得那东西像个摄人心魄的魔物,它和主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似有若无是她的武器,她总能轻而易举地伤到他。

不多不少,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

拾级而上的沈伽唯自觉耳鸣仍在加剧,偏头痛的老毛病好像也出来了。

他正抱着姜然,手心里捻着的却是弟弟的羊毛衫。那料子柔软轻薄,一捻便是满手的暖意。它矜贵无比,它根本不配罩在阿敬身上。

沈伽唯记得苏敬第一次出现在大宅里的样子。他确实忘不了。

曾经的二少爷,拘谨又小心,当真像只迷路的小绵羊。他一身棒针毛衣和牛仔裤,讶然地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孩。

他面相贵气淡漠,穿法式衬衫和裤线笔直的西裤。男孩扶着楼梯扶手缓步下移,直到与这外来的野种面对面。

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发型,眉眼,再到身上的味道。沈伽唯乍一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物,然而他竟能噙着浅浅笑意,主动和苏敬握手问好,这举动无疑让对方受宠若惊。

可他又实在瞧不上苏敬,他甚至鄙视对方的名。

敬。

这身份的人,哪里配得上一个敬字。

沈伽唯自认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善事,就是没有找个机会把阿敬就地正法。这样肮脏的狗东西,他须得一刀一刀慢慢剜了才叫痛快。

所以他为什幺没能下手。

太不正常了。他是不是和那个不成器的爹一样,年岁越往上涨,心肠就越软了。

伽唯,这玻璃渣子竟然是你放的?万一阿敬真的咽下去了呢?!

他结实的很,就算咽下去也不碍事。

学坏容易学好难。伽唯你以前......

以前我还没有弟弟。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请禁食三天以示惩戒。

……   三天哪能撑得住?你正在长身体呢。我看就把今天的晚饭免了吧,样子总归要做一做。

既是当哥哥就得以身作则,我要让阿敬知道沈家也是有王法的。爸,只饿一顿饭太没诚意了。

嘭!

满怀诚意的沈伽唯一脚踹开虚掩的卧室门,他像摔一袋面粉似的把姜然摔进床铺里。不料,之前还萎靡不振的她只在被子里弹了一下,立刻就手脚并用地跃下了床。

他当然没把她破绽百出的行径放在心上。

再多往前几步就是窗,这个高度跳下去,只会残,不会死。与其半死不活地苦苦挣扎,还不如老老实实放弃抵抗。

“小然,晚上虫子多,快把窗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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