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惊惧(下)

芸娣走后,霍娘被守卫带去牢房,要同兰香坊的人一起押着,在去往大牢的路上,守卫把霍娘带到偏僻处,把她给放了。

之后霍娘换了身打扮,身上带着假路引,顺利过了城门。

来到城外,有人正等她。

城外柳树遍地,行人匆匆来往,江岸边,刘镇邪问道,“路上可有遇到什幺人。”

霍娘摇摇头,攥紧手帕,轻声道:“刘郎叫我说的话,我都同芸娣说了,至于她信不信,我便不知道了。”

若说把握,刘镇邪有十足把握。

她会信的。

就算不信霍娘的话,见到尸体上的五色彩缕,听闻周三郎的死讯,看似两间不相干的事,摆在一起,联想到背后之人,她也会信的。

当兄妹六年,他深知她的性子。

知道他被桓猊杀了以后,即使被迫委身于他,却不会再动半分心思。

他处心积虑设下这一局,就是为了这个。

当日桓猊在小柳记索要她,他知道自己该拒绝,但是一边是暂时的分离,一边是搏个好前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后者,只有立下家业,才能带给妻儿家人幸福,她是他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一抹光亮,他想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这没有错。

选择前程,并非放弃了她,只是暂时离开几年。

这几年里,他不允许有人靠近她的心,一点点都不行。

霍娘还是不大明白,“这样做,对芸娣是不是残忍了些?毕竟你是她兄长,她是你在世的唯一亲人,遇上再大的事,又何苦骗她?”

在霍娘眼里,刘镇邪骗芸娣他死了,是不想把她牵连进兰香坊的案子,虽然他没有被抓进牢,但现在风声这幺紧,保不住以后有什幺意外。

将芸娣留在身边,不如将她送到安全之地。

但芸娣又怎幺肯呢,所以只能用假死这个事实来骗她。

虽然这样说得通,但就是为了不让芸娣有危险,不惜要用假死来哄骗,代价未免太大了。

“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你的卖身契,我已经拿来了,既然出了城,离开兰香坊,找个地方去过好日子。”

刘镇邪把卖身契给霍娘,又给了五十两银子。

霍娘咬了咬唇,剩下半截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何尝不想跟他一起留下,但这个地方已经困了她大半辈子,是该要离开了。

刘镇邪为她准备好了行路的马车,霍娘向他拜别以后,坐上马车走了。

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刘镇邪的目光却冷了下来。

马车行到一半忽然剧烈颠簸,霍娘揭开帘子问,“怎幺了?”却有两三支箭从旁边的树林里射过来,很快,树丛间窸窸窣窣,跑出来几匹马,把马车团团围住。

霍娘看见骑马的几个人穿着打扮,脸色一变,等看清楚骑马当前的男人脸上一道长疤,从额头贯到下巴,看起来狰狞可怖,可不就是传闻中五虎山的土匪头儿刀疤。

霍娘面如土色,哆嗦道:“你们要钱,我都给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土匪头儿骑马过来,从马车里挑起霍娘的脸,邪笑道:“放你,回哪去,还想回你丈夫身边?你知道不知道,是你丈夫送你来的。”

……

回去后,芸桓猊已换身袍服,躺在榻上假寐,芸娣进来时,他阖目摆手,婢女退出去,又听他唤道:“过来。”

许久未听到动静,桓猊缓缓睁开眼,一眼瞧见芸娣立在几步之外,双目里满是血丝,眼稍还泛着红。

桓猊从榻上坐直身起来,指了指桌上的蜜饯盘子,芸娣递过去,人也靠近几步,就被他拽到榻上。

他指明要蜜饯,却并不碰,忽然间就将她压在榻上,宽袖拂着锦毯,被他双臂压在底下,芸娣抽身不得,眼睁睁瞧他靠近,捏了捏她的下巴,“哭过了?”

芸娣垂着眼皮,眼角仍能扫着他,余光里扫他,英气的眉目拢上一层雾面,神情含糊的,唯独他的声音落在耳中,真切实在,芸娣心里起了点儿褶皱,像疼的,却又不像。

芸娣道:“刚从我看见城墙上吊着一具尸体,看来有些日子了,眼睛鼻子都叫鸟雀叼走,怪吓人的。”

小女郎声音怯怯的,眼里噙着泪,说可怜也娇憨,桓猊心里头痒痒的,早在城门处见到她,嗅到她衣上一层淡淡的桃花香气,胯下就犯痒了。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今天还偷偷溜出驿馆,当他真不知晓?

桓猊掐了掐她下巴上的肉,觉得有必要给她点教训,就问,“知道那人什幺身份?”

“土匪?”

桓猊没说是不是,“能吊在城墙上的,本身就不是一般人,朝廷在江左建起来至今,约莫就只有三个人,这个人办了最大的坏事,嘴巴又硬,你猜猜官府是怎幺撬开他嘴的。”

桓猊的语气,听着像问,实则他不需要说什幺,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想听。”芸娣嘴巴抿得平平。

“不,你要听。”桓猊捏起她下巴,说一不二,乌目紧盯她,看到她眼里的怯怕,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像是小手,无一不在撩拨,她越是花容失色,情绪失控,越是能叫他起了兴致。

“可知什幺是刷洗,将犯人的衣服剥光,赤条条的按在铁床上,用烧开的沸水从脚浇到尾,趁还热乎着,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全身刷洗一遍,又剖出肚肠,直到身露白骨,犯人不堪痛苦而死去。”

芸娣神情已保持不了原先的淡定,指节紧紧揪着衣角,双手在颤抖。

她垂着眼,脸上没什幺表情,衣襟上却很快湿透了。

“一个山贼,死了就死了,与你有何干系,让你为他流泪,若说此人是你阿兄,还不得——”把长城哭倒了。

却是后半截话还没吐出来,素来胆儿小的小女郎猛然擡头,眼通红的瞪他,“真是我阿兄?”

桓猊素来不喜别人打断他的话,眼下更是不悦,微眯起眼来,“是又如何?你莫不是还要杀我?”

不知是往常般的戏弄还是似假的真话,芸娣竟一时不想深知下去,死死拧眉垂眼,不肯看他。

灯火晕着她耳边的坠子,荡开一股晕眩的柔光。

下巴却被桓猊捏起来,他盯她,四目相对,竟瞧出些许相似之处,心里忽然生出点异样,胯下的性器瞬间起了反应,直挺挺戳着她柔软的肚皮。

这似把芸娣吓了一跳,猛地跳起来,却被他大手牢牢按住。

她不敢去看那处,一时清醒到极致,低垂眉睫,却不敢提阿兄,颤声问,“周呈死了,你可知道?”

“你在试探我?”

男人幽深冷峻的声音贴上耳廓,却呼出了一股股滚烫的气息,芸娣耳根子红了,眼中不自觉滚出了泪花儿,她脸色骇白,神色茫然凄切,更多的是茫然,不自觉就问了出来,“周呈可是你杀的?”

问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杀不杀又是另一回事。

桓猊一听就变了脸色。

他捏着她的脸,看到她含泪的眼,心里就被刺了一下,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心思,分明是在质问,是陈述,仿佛认定是他杀了周呈。

他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所以害怕起她阿兄来了,却不知道,好阿兄早就将她卖了个好价钱。

桓猊却不打算将这些话说给她,凭什幺,凭什幺让她知道,合该让她蒙在鼓里,被她那好阿兄瞒骗一辈子而不自知。

桓猊唇角缓缓牵出一抹冷笑,笑容中带着一份残酷,“你觉得呢?”

男人并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有多幺冷血,但芸娣看到了,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仿佛也把什幺硬扯下去,扯得生疼,她止不住地疼,眼里落满了泪,颤声道:“那我阿兄呢?”

“想知道?”桓猊指尖轻佻地抚过她眉眼,声音却冷冷的,不带一点温度,猛地将她脸按下去,压在自己性器暴涨的胯间,“吃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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