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冷。

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将她包围,令她犹如置身冰窖中。可身体仿似被压了铅,手脚沉重得动弹不得。

好冷。

她好冷。

谁来救救她?她就要冷死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长长的黑色影子拖在地上。来人手里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汤,他迈步走向床边,顺手将药汤放在桌上,往床上的人儿望去。

她似乎很冷,脸色青白,牙关甚至格格打战。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这女人还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

大掌抚上女人光洁的额头,入手极烫。剑眉堆在一起,为手底下的温度而忧心。热度反反复复,居高不下。想起乌尔旗的话“要是烧再不退下来,这女娃怕是保不住了”,男人的眉心拧得更紧。

拿过竹管,小心地拨开她的牙关,慢慢地将药汤一点点地喂进去。

暖。

只一点点的暖,就缓和了血液即将结冰的疼痛。

精致的五官不再一片青白,姣好的唇也不再发紫,男人暗暗放了心。一碗汤药见了底,男人却并未离去,而是站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女人,心思浮动。

按捺住伸手摩挲女人脸庞的冲动,男人捏紧了拳。三天。只、是、三、天!要是以前有人说他会在三天内离不开一个女人,他绝对会冷笑以对。而现在,他不仅仅放不下这个女人,甚至这个女人还未睁开眼。

浓密的睫毛在光滑的脸颊形成淡色阴影,他好希望下一刻她睁开眼来。不,不该,他不该陷得如此之深。

俊朗的面孔倏地难看起来,锐利的眸子闪烁数种复杂光芒。他一咬牙,额头青筋贲起,左手坚定地探向腰后,摸到粗糙的刀柄。

杀了她!

理智在叫嚣!

只要不管她,她就可能随时曝尸荒野。

他有过这样的念头。

第二天,女人还没醒。他掠了乌尔旗上了山崖,乌尔旗对他说了那句话后,他便绝然地下了山。他甚至没能挨到XX时辰(下午四点,查资料),就脱离了巡逻队伍,上了山崖。

他缓缓地抽出了刀,却在抽出的瞬间手腕失了力气,让刀落了地。刀跌在地上,发出当一声。他踏前一步,正想捡起刀,却对上了一双璀璨的星眸。

浓而密的长睫毛如蝶翼般煽动两下,视线相对,他呆住了。

睁开眼,入目的是黑色的横梁,微微侧头,便对上一双鹰眸,男人有一张俊朗的脸孔,薄唇紧抿勾勒出无情的弧度。

红唇勾了勾,努力地笑,“你好。”眸光流转,好似天上的星子闪烁,“我现在在哪?”她的声音虚弱,“我是不是病得很重?”

头抽痛,冷热交加,烧得脑袋空白,身体软绵。

呆愣住的男人总算回了神,他慢慢地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刃身锋利,寒光湛湛。

她才注意到男人的打扮有些奇怪,黑色的短衫,外套绣有云纹的背心。黑直的头发拿褐色的布一绑,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落在额前,却掩不住如鹰的视线。

他好像,不该是这幅打扮。

可往深里想,到底男人该怎样的装扮,她头痛得完全想不出。

而且,她自己好像也有点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

思索间,男人已经上前来,声音冷冷,“你姓谁名谁?家住何方?怎幺会在十八涧?”

红唇张了张,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落了星般的眸茫茫然。

“我是谁?”削尖了脑袋地想,头痛得她眼泪都掉出来,无论她怎幺用力、努力地想,脑海里却总像蒙了一层雾。问题的答案就在雾后,而她过不去。

星眸呆滞地擡起,女人傻傻地问:“我是谁?”

两面陡峭的山壁,中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沟,沟中激流湍急。

一方的山壁,连接隐秘的小径的出入要道,前寨牢牢盘踞其上,有哨岗、瞭望台和一排十间房,上下两层的吊楼。

而另一旁的山壁,则盘踞着庞大雄伟的后寨,库尔奇部落便生活在后寨中。后寨四面环山,通常森林的一面布满沼泽瘴气,且行进的是更南之地。而余下两面有极其难攀登的悬崖峭壁,寨子就像只楔,狠狠钉入山间。

后寨大门由巨大的圆木捆成,铁索链接,人要从前寨入后寨只有将寨门降下形成木桥,方可。此等天险,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库尔奇部落,男男女女皆忙碌。男人忙防备、操练、狩猎,女人忙织染、种菜、养殖。后寨一条十字形两条大路,房屋就沿着这两条道分布。绕过这些屋子,是大片翠绿菜地。

雪葵正担着水,一趟趟地浇菜。

秋老虎发威,没一会,雪葵额头就布满细细密密的汗。

铃铃铃。

红纱,金色的铃铛一晃一晃。

听到熟悉的铃铛声响,雪葵的浓眉大眼儿皱成一团,十分不乐意面对显然是朝她而来的人影。

铃铃铃。

“妹妹!”

纤白的手抚上雪葵的肩,娇声细语随即传来。

“浇菜呢?”

雪葵肩膀一扭,躲开她,撇撇嘴。这不明摆着幺。

铃铃铃。

俏影儿挡在了雪葵面前。

杏眼儿往斜里挑,青丝挽了云鬓,缀了银饰簪子,更衬得一张芙蓉面比花娇。来人是库尔奇部落族长的女儿,玉人儿。

视线扫一眼,雪葵越发的不以为然。

玉人儿见雪葵打量她,更是来回迈了两步,语气得意,“水生哥给我从汉人那里弄来,漂亮吧?”

行动间,火焰的红摇曳生姿。

雪葵很是不爽,“玉人儿,你要炫耀上别处去!”

“哎,雪葵妹妹,你可误会我了,我没有炫耀。”杏眼转一圈,未语先笑,纤白小手摸着雪葵的手臂,“要是妹妹你喜欢,我就把它送你,怎幺样?”

雪葵移开视线,舀了一勺水,直接浇出去,溅起泥土弄脏了玉人儿的衣裙。

玉人儿脸上闪过怒意,她扬起巴掌,却很快笑出来,巴掌轻落在雪葵的肩膀,“我的好妹妹,只要你回答姐姐一个问题,姐姐保证不食言,你喜欢什幺,姐姐就送你什幺。”

见雪葵没出声反对,便压低了声音问,“雪葵啊,你大哥齐拓最近在忙什幺?怎幺总见不到人影?我听说,他偷偷摸摸地藏了一个女子,是真的吗?”

雪葵把剩下的水都浇了,挑起担子,扬起下巴丢下一句:“你消息真灵通,知道的真清楚。我告诉你,我哥可喜欢她了,还准备跟她成亲呢,你就死了勾引我大哥的心吧!”

哼,我气死你!

仗着自己是大小姐,成日让族里的男人讨好她不说,还妄图勾引大哥。当面笑嘻嘻的,背面就欺负人。还以为她软声细语,别人就迷瞪瞪的全听她的话了。

一张芙蓉面气得狰狞,玉人儿拧着手帕,恨不得扑上去撕咬雪葵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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