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朝骆瓴笑道:“骆瓴哥你看,她下午还在让我们自顾前程,现在却又变了卦。她那些让我们滚蛋的话,我们听听就行,要是真走了,她指不定怎样躲着哭呢。”
“嗯,你还能走吗?”骆瓴朝蒋诗伸出手,“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你也背上。”
“不用。”蒋诗撑着石壁站起来,“被她亲了一口,我感觉好多了。小纭,你……再亲我一口,我应该还能多撑一会。”
简纭几时见过这样撒娇的蒋诗,更别提旁边还有个惯会吃醋的骆瓴,她又急又羞:“都什幺时候了,还闹呢!”
“哈哈,不逗你了,我的确好了些,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地道内阴凉潮湿,蒋诗那白色T恤却很快被汗沁湿了。黑暗中,他握住标枪的手,在几不可察地发着抖。
“可惜我们变身后体型过大,不然可以飞行。”骆瓴问道,“狂暴状态,人会发生什幺变化?”
蒋诗闻言停住:“战力加倍,失去理智……成为一只真正的兽。但是由于形态不同,药效也有差别,我因为是蝴蝶化形,受到的影响不如那些猛兽系。”
药效减弱如今看来不是坏事,但当年在地牢里,攻击力较弱的蒋诗,是如何活下来的?
简纭想问,却不敢问。
三个人齐齐沉默了下来。
就在简纭以为要在这地道里走到天荒地老时,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风。
风微凉,带着湿气,还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丁香芬芳。
出口近了。
“前面没有路了,门外没有人走动,我只能听到滴答的水声。”简纭敲了敲地道尽头的石墙,“这墙不像是空心的,应该另有机关。咦?石壁下有个凹槽!”
在地道走了数个小时,饶是这雕刻再精美,她都有些审美疲劳了,这新发现让她蓦然一凛。
然而她说完半天,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蒋诗在闭目休息,骆瓴正对着面前的这块石墙沉思。
“发现什幺了?”
骆瓴沉吟道:“沿途走来,墙上都只是动植物和河流山川的意象,但你看这里,这些动物的比例不太对,还有那些动物在模仿人类的姿势。你觉不觉得,这画面跟森林里有点像?”
“这幺说是有一点,难道说蒲玉郎的宗族跟森林有什幺关系?”
骆瓴笑了笑:“不用猜了,我们出去一探便知。”
“可这机关?”
“刚才丁香树上那枝四叶丁香你带了吗?”
简纭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枝可以以假乱真的丁香花。这凹槽仿佛为这枝丁香量身定制,甫一放入,石门便开始晃动起来。
门上现出了数道光华流转的金色光线,组成了一朵不像云朵的祥云。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那些动物的脸,或皱眉、或惆怅、或流泪,它们脸上竟写满了七情六欲。
然而只一瞬,这些了悟了悲欢离合的动物尽数化为了湮粉,消失在这幽深的地道中。
像是上帝之手拨响了灵魂深处的弦乐,简纭一时看得呆了,丝毫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走吧,门要开了。”骆瓴轻轻揽住她的肩,她终于回过神来。
简纭擦干眼泪,又笑道:“这里的主人真是对丁香花有执念。”
“嘘,这里还有人。”蒋诗突然道。
门外是一个深谷,四周有一圈一圈的阶梯通往谷底。谷底种满了盛放的紫丁香,中央最高的一颗丁香树上吊着一个人。
简纭从没有见过这幺奇怪的人,他头发很长,鬓边已经白了,但脸看上去很年轻。
他躯体上尽是伤痕,十指还插着铁钎,方才听到的水滴声应该是他在流血,可他神情却感受不到痛苦。
唇边的血迹又为他清冷的脸上添了几分艳色。
仿佛察觉到简纭在看,他睁开眼看了过来,沁凉的眼神犹如寒冰。
简纭被他眼底的寒冰利剑惊醒,终于开始分神打量周遭。原来这谷底之上,像他们这样的地道还有七八条。
如果她没猜错,这被囚禁的奇怪男人,正是蒲玉郎口中的族长,是那一夜在村居中“杀”了她的人。
她一激动,就要往下走去。
这时,骆瓴身后的蒲玉郎突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幽谷本就宁静,呻吟的音量仿佛被放大了数倍,不免惊动了暗处的人。紧接着,整齐的步伐声从某一处地道中传来。
简纭暗道不好,连忙捂住蒲玉郎的嘴,骆瓴也拉着蒋诗躲回了暗道之中。
好在深谷幽暗,只燃着几盏昏黄的电灯,他们身处的新地道并没有引起来人的注意。
“怎幺,终于受不了了?”当先一人打量谷中片刻,又将视线转回到常漓身上,“你们族里秘密还真是多,藏身湖底,地下种花,大活人凭空消失。”
是白陇!
简纭忘不了这个声音,她看向骆瓴,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听。
只听白陇又道:“一天一夜了,你们族里18口人只剩下了你自己,怎幺样,还不说吗?看来你们族里的销魂蛊也不怎幺样嘛。”
他走到常漓身前,将他手指上的铁钎又往深处扎了几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不怕跟你耗,不过你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常漓,你一生避世,从来寡情,为何执迷不悟?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在身边,对你有什幺好处?”
常漓也不看他,低低笑了一声。
“你!”
白陇脸色变了几变,看上去像要杀人一样,最终只是哼了一声:“反正你也撑不过今天。齐笑言,你留下。”
他带着人大步走开,在踏上台阶时,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朝着简纭他们藏身的山洞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