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常

回到家里果然漆黑一片。

墙边的呼吸信号灯静静地闪烁着一点荧光。

没有人等待回家的话,从作为人的最基本需求来看,就仿佛失去了“被期待”和“归属感”这两样心理需求被满足的可能性。

尤其是对于现在还是少年的人来说。

绿谷出久不知道自己在不在此列。

自出生懂事以来到现在,绿谷出久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一层隔阂,像是一层泡泡,微妙又确实存在,折射着自外界而来的光线。

落入自己眼中的,究竟是扭曲过的世界还是真实?

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对自己的怀疑,像是把自己割裂成两个部分。

四岁那年去医院检查个性,却被告知自己是被剩下来的百分之二十。和大多数不同的脚趾骨就像是长在屁股后面的尾巴一样,不,可能后者反而可以证明个性的存在,让自己被孤立出来,成为沉默的少数。

“我”应该是什幺样?

少年踩上室内门垫,底下的压力感应装置点亮了走廊的灯。

这是一间不大也不小的屋子,一个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屋内大半场景的仅够一人潇洒的空间。

脱下最常规的黑色国中制服,又解开白色的挺括的衬衫,从镜子里面第一眼看见的是蔓延了左边自肩膀到胸腹的大面积烧伤痕迹。

少年拉平了嘴角,飞快地换了一身墨绿色的运动服,又戴上了上个月在帮实验室老师准备器材之余制作出来的耳夹夹到耳朵上面,就拿上开启了app的手机和钥匙准备出门了。

左拐右拐,刚走出巷子就看到一个扎着粉色蝴蝶结,手臂上覆盖有羽毛的小姑娘在树上哭哭啼啼地不敢下来,怀里紧紧搂着一只虎皮猫。

树下三三两两地站着旁观群众,有人举着手机,说着什幺已经联系了附近的英雄这样的话。

少年加速跑了几步然后像是踩着平地一样沿着树干冲向小姑娘所在的树干,手轻揉地伸过脊背和大腿,在耳边用温柔的声音说:“请抱紧你的猫噢。”然后从树干上一跃而下——

稳稳落地。

周围的群众啪啪啪鼓起掌,叫好声和咔嚓咔嚓拍照的声音接连不断。

把小姑娘放在地上以后,顶着海藻一样凌乱发型的少年弯了弯眼睛,发出低沉可靠的声音:“你和猫咪都已经安全啦。那幺,我走咯。”

然后从直立起身子开始,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就跑走不见了身影。

熟悉的街景化作光影线条飞快倒退。

绿色的少年大步奔跑着,头发向后舞动,一双同样是绿色的眼睛里情绪沉淀下去,放空了视线。

那幺,“我”该是什幺样的呢?

要因为无个性就放弃对自己的要求,放松锻炼,做一个仅仅狂热地收集英雄们的资料仿佛烂熟于心就能使自己走向英雄之路的宅男?

还是锤炼自己的肉|体,同时利用自己收集的情报和对网络科技的了解就像是呼吸进食一样举重若轻的能力做出更多的事情呢?

这次轮到D区了。

穿着深绿色运动服的绿发少年把日本划分为从A到k十一个区域,以顺序遍历,帮助着眼前所见到的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从开始需要提前制作出来的各种便利道具辅助,到现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凭借血肉之躯来完成,其间是受帮助者难以想象的努力。

甚至被这样多次询问——

“你的个性是什幺?”

“你是增强个性嘛?”

“这就是你的个性吗?好厉害!”

……

绿发的少年总是温和地笑着,然后平静地回答道:“我是无个性。不过帮助人这种事情,我认为不是个性者的特权。只要有这样的初衷,而且认为这是该去做的事情,就可以去做。”

然后以叫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离去。

今天的少年也是如此。

然后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就七拐八绕地走进一家极为低调的食堂。

里面的人总是很多,几乎到了摩肩接踵地挤坐在一起的程度。

相貌各异、年龄不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对拉开滑门,一手撩起门帘低垂着头进来的少年热情地问候。

所有人的耳朵上都夹着冷光熠熠的耳夹,区别仅仅在于有的人追求个性在上面喷涂自己喜欢的颜色或者图案。

他们说:“leader,欢迎回家!”

最开始是像蚂蚁一样通过网络论坛之类的地方留下的言论进行互相间的识别,语言是思想最好的载体。

接下来是私密聊天室,随着参与人数不断跳动着向上增长,线下聚会也随之展开。

规模一点点扩大,渐渐地,除开最初的聊天室,后来又根据地区划分创建了十一个聊天室,除此之外还创建了一个所有成员都可以登陆进行留言参与讨论的私密论坛。

身为这个社会的少数群体,可能谁也没有料想到,当这些被社会边缘化的无个性者聚集在一起,竟然能形成如此巨大的规模。

他们生活在各个阶层,用眼睛看着这个社会的每一处角落,当他们被拧在一起,凝聚所有人的力量的时候,这个社会在他们面前将没有秘密。

聚会间,曾有人问绿谷出久,他有预想到自己当初放到网络上的那些文章会引起这一连串的事情吗?

绿谷记得当时自己这样答道:“在个性出现以前,每届奥运会都会有火炬传递这个仪式。我想自己就像那火炬,虽然只照亮了自己,却能让在黑暗中摸索的大家看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我们并不孤独,即使是百分之二十,是少数,但当我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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