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慈一连消失了一个多月,其实就是躲在兰园里没出来。
这一个多月里,小喜子眼见着余修从起初几天的焦虑,失落,到阴沉,直到最近变得失魂落魄,连站在王上身边服侍都神情恍惚,倒茶水都险些出了差错。在放值路上,他紧跟在余修后面,生怕他又一个不留神撞到什幺。经过宛慈被罚跪的那条宫道上,余修停下脚步,脸色戚戚然,也不知在想什幺。
宛慈落下的那一盒槐花酥,被余修放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一口都没动过,也不准别人碰。小喜子怀疑食盒上的花纹都快被余修摸平了。
前些时日宛慈对余修的穷追不舍,早已成为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再后来她被淑妃罚跪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夸张。小国质子本就不被齐人放在眼里,宛慈又是公主身份,宫人们对她的行径更是耻笑不已。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地说亲看到她穿得衣不遮体,在那等着勾引齐王,碰上了淑妃才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堂堂一个公主,穿得那叫一个放荡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看看自己什幺身份。”
“听说她之前还想勾搭余公公呢,啧啧。”
“哎我也听说了。小贵子你可要当心她去爬你的床啊。”
“哈哈哈……”
突然间,屋内所有人都噤了声。
余修缓缓走了进来,坐到上座,阴冷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人。
“一人五十大板。”
“小喜子,找人盯着。谁下手轻了,领一百鞭。”
“你刚刚说,‘听说’,听谁说的。说不出来,再领两百鞭。”
屋内顿时哀嚎一片,几个宫人长跪不起,哭喊求饶。
余修面无表情地把玩着茶杯,忽然好像想到了什幺,脸色一变。
茶杯被用力摔到地上,碎成一片。余修猛地起身走了下来,拧着眉自言自语。
“已经三十五日没来找我了。”
“她一定是听到了这些话。”
“她一定是伤心了。”
一个念头一出现,余修顿住。
“她会不会,再也不来找我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爬上来。
余修停在原地,看着碎了一地的茶杯,仿佛浑身的血在顷刻间被抽干。
夜里,兰园里还点着灯。宛慈披着外衣坐在床上,神情颇为忧伤。
纸墨都用完了,宛慈也看不进去话本了。她一张张的翻看着自己画的余修,摸着每一张纸上的他,宛慈第一次感觉到心口钝钝的疼。
可是她不敢见他了。
被罚跪的事让宛慈生平第一次感到难堪。从前在梁国,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羞辱,她都能泰然处之,心里也不痛不痒。但这次不同。在余修面前,她作为一个公主的尊严,作为一个女儿家的脸面,被人狠狠地践踏了。低微的质子身份,让她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大脸。就算她再抓心挠肺地想见余修,再怎幺肆无忌惮地幻想他的身体,短期内她都没有勇气再面对他本人了。
窗外窸窸窣窣,宛慈听到木板晃动的声音,以为是嬷嬷没把窗户关严实。她放下画纸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刚擡起手还没碰到边,窗户“吱嘎”一声开了。宛慈一下子怔住了,呼吸停滞。
余修站在窗外,头上还沾了几根草,准备叩窗的手停在半空中。
梦里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