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生病去世了”

直播结束后导演跟罗烟说这次的成绩不错,观看人数和礼物打赏的数字都很可观,以后有机会还会和她合作。罗烟笑着说好,实际上脑子还转不过来,她换好衣服在回家的路上上网搜索,才发现这个万曜确实很有名气,但他挺神秘的,真正直播的次数并不多,一两个月偶有几次的频率。这种工作强度未免过于轻松快乐了,听肖萧的意思是万曜也是盛娱的合同工,盛娱能给万曜这样一份宽裕的工作条件吗?这种工作状态倒更像是闲暇无事的兼职,但罗烟想到自己这个劳模几乎每天勤勤恳恳保底时长的工作,也还没人家玩票性质一样的试水来的效果斐然,哪怕心下忿忿也不得不服。

距离刚刚结束直播没有多久,社交媒体上搜索相关实时就已经能看到不少关于此次的讨论。罗烟登上自己的工作号一看,粉丝数也显着上涨。

“糟了!”罗烟一拍脑袋,看到手机上面三点二十的显示,一下子想起来罗景逸今天的家长会。她慌忙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向学校。

从盛娱到学校需要上高架,不巧的时候罗烟今天正好被堵在了高架上。

她焦急地不停把头往外探,时不时按下锁屏键看手机。高架上的车流就像超市货架上被固定的展示品,推或者拔都牢牢地黏在亚克力托盘上,一动不动。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小姑娘,赶时间啊。”

“我弟弟三点半的家长会。”罗烟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三点四十五了。

“前面好像有个连环的追尾事故,只能拖延一下了,小姑娘你别急,等警察来了把路通了,我给你马上开过去。”

“好的,谢谢您。”罗烟索性不看手机了,她心下还是跳着厉害,有股说不上而难以排散的焦躁。罗景逸正在学校等着她出现,整个教室里都坐着亲缘密近的人,只有他只能等自己,等一个没有血缘只剩情感牵连的姐姐。这样的画面出现在她脑海里,变油然一股使命感,越想下去,这样一股惶然就来的更愈明显。她望向窗外。其实没什幺风景可看的,本市的天多少年如一日的灰蓝,是不通透的颜色,被蒙上一层惺忪的暗昧。好在并不是一个雨季频仍的城市,没霉湿旷日的软懒。偶而能见上扑扇归巢的鸽队划过被筑群瓜分的天。透过高架尘垢已生的隔音棚能觑间几栋楼,肉粉色的楼体,也有灰沉的青绿,端持着经年的体面。

她依凭着缅于过去,她原来就和罗青住在这样的楼栋里。简简单单的一间室两扇门,一扇漆着墨青的保险门一扇嘎吱叫的木门。厨房的抽油烟机凡是积上一层污黢的油垢,罗青就拿着一瓶清洁剂贯注地擦。她是不允许自己的生活有一丝零乱的女人,连地板上的尘滓都要跪着揩干净,罗烟记得自己上幼儿园回家写作业的时候,在临街那扇窗下的桌上,对着吵嚷的街,把一到十的汉字每个抄十遍,罗青就拿着抹布一寸寸擦拭沙发。她说妈妈我作业写完了,罗青就把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拿出来让她对着拼音读,大声地读,让她听见。

罗烟觉得罗青是个很好的女人,但她是个单亲的母亲,她很小的时候问过罗青,“我的爸爸呢。”那个时候还没开蒙,说出的话就是想说的。

罗青跟她说的话她永远不会忘,罗青说得直白,“你的父亲生病去世了。”罗烟第一次听到这个回答愣了半晌,哇一声哭了出来。她哭得雷霆万钧,罗情只能抱着她顺气。但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她接受得很快。罗青说,“你和妈妈在一起生活不也是很好吗。”

罗青菜烧的很好吃,罗青的睡前故事讲得很生动。但只有一点稍许不尽人意,罗青没法花木兰替女男装,幼儿园父子活动罗烟就只能巴巴看着。不过其实问题不大,罗青很会发挥作为小学语文老师的说话技巧,“除了这次运动会,你什幺时候见过他们的爸爸?你看你要你爸爸干嘛,不会接送你上下学也不会给你扎辫子,有了爸爸还要跟你抢红烧肉吃。”罗烟眼睛骨碌一转,年幼早慧的她当下就理清了父女关系的真谛,那是装点给外人看的,百看可能无一用。但其实罗青当时也确实有以点即面刻板化男性的嫌疑。并不是所有的男性做了父亲都是翘脚掌柜。

罗烟八岁的时候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罗青刚把蒸笼里的粽子端出来门就被敲响了。罗烟嫌烫,剪刀剪断线拎着一角粽叶在把粽子滚开。

“我是您新搬来的邻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端午快到了,吃点粽子,来,景逸跟阿姨问好。”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肉粽的热气还在往上飘,罗烟也下不了嘴,她转头看,罗青一手扶着门,半边身子挡住了,她看不太清,索性来到门边。

“阿姨好。”小男孩长得很可爱,瞳黑很大,见到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也没见露怯,还是笑得眼睛弯弯,甜甜地加上一句“姐姐好。”他的声音还带着一股没断奶的稚气。罗青摸了摸男孩的头,“好可爱的小孩,是叫,是叫景逸对吧,你多大了啊。”

“五岁了。”景逸仰着头嫩生生地回答。

罗青又和女人攀谈了一会才收下粽子。

隔壁人家姓赵,赵爸爸跟罗青口里说的什幺事不管只会添乱的扁平化父亲形象截然不同。罗烟那时候放学回家还能碰上赵爸爸牵着赵景逸放学回家的场景。罗烟怎幺说也是有点羡慕的,赵爸爸还会做饭。赵景逸找罗烟玩的时候还说,“我爸爸做的饭比妈妈好吃。”但景逸的父母工作经常需要出差,三五不时的让小孩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罗青发现以后就把小孩拉进自己家,好歹有个照应。景逸是个很乖巧的男孩,嘴也甜,会撒娇,不知道是怎幺习得的,也是泡在爱里长大耳濡目染的成效,也许是个天赋。罗青很喜欢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期间罗烟有看到单元楼口,和女孩惜别的景逸。他那个时候已经长了些个子,但还是没有罗烟高。想来这个年纪外形姣好的男孩,性格又天生甜蜜,讨女孩喜欢是很常见的事。罗烟并没觉得多少奇怪,只是打趣和他说,“放心,我不会告诉阿姨的。”罗景逸听到这话表情有些奇怪,笑得样子有些勉强,“姐姐在说什幺啊。”

“就是那个女孩啊,我看到了,和你在单元楼门口那个。”

“那个不是的啊姐姐,姐姐在想什幺啊。”罗景逸有些不开心地嘟着嘴,语速变快像个喋喋不休的小话痨,“我是不会恋爱的啊那个女孩跟我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啊姐姐我跟你讲是她跟我说你家附近好像有家新开的文具店卖的本子都很漂亮才一路跟着我到这里啊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我都拒绝她了姐姐你别乱想。”

罗烟只当这是小男孩的害羞,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和她就是普通同学关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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