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承认了。
她没有看着他,只是紧盯着自己交叠在腿上的双手,胡乱笑着:「是、是吗?」
他总算,愿意承认他们两人的关系,能够亲口说出,她是他的妹妹了吗?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在他这样说着的时候,觉得心好痛好痛呢?痛到像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心被挖去一大块那样空荡荡的,觉得无助、害怕,甚至,想哭……
若晓咬住下唇,把喝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她不敢盯着若暮的双眼,怕那样的情感会被揭穿。
只要这样就好了,她告诉自己,只要这样就好了…若暮他,愿意作自己的哥哥,以这样的身分待在她身边,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礼若晓,妳还有什么不满,她强忍着心头涌上的酸疼,扯起棉被盖住自己,躺回硬梆梆的床上。
「我知道了啦,我就先翘个课在这里睡一下吧…你、你快回去吧,哥哥。」声音闷闷的,一听就知道是强颜欢笑。
若暮苦涩又模糊地应了声:「…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她翻过身去,选择背对他:「因为你和我又不一样,你永远很优秀的呀…」这句话浓浓的妒意,连若晓自己也感受到了,她慌忙又接了句想掩饰「所以…我、我很替你感到骄傲喔……」
「…呵,」若暮叹息地笑了「说谎。」
语调很轻,却很肯定。带着淡淡的无奈、寂寞,缩在被子里的她呆住了,他为什么可以那样确定呢?
她指关节紧揪着被子,没有回头──更准确来说是她根本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他的理由。若暮的过去,他会那样的原因,是她,是她害的,全都是她的错…她知道。他想要幸福,而身为他妹妹的她却抢走了他有的那一切,所以若暮才会不择手段地用那样的方式去得到。
用身体……
这不全是他的错,而是她的。
她不该舍弃若暮的,她不该那样的,所以,那是她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
「哥,我说过,我不会那样想的…」若晓的语气微微地颤抖着,像在山崖上说话,被强风吹得乱七八糟般的破碎。
「…是吗。」若暮平静地笑了。连他自己都这样唾弃自己了,她为什么不会这样想呢?
若晓篹着被子的手劲越来越大,关节间泛白不住地抖着。她不知道怎么说服他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半分看不起他那样做的理由。那些听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从来不是借口或伪善,而是真心,但她该怎么告诉他?她却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迷惘了。
若晓知道,她在若暮面前,总会不自觉的变成一个笨蛋。
或许她本来脑筋就不算好,但平常的她,绝不会这样的轻易当个示弱者。因为是在他面前,那样的软弱才会赤裸裸地展现出来。想跟他撒娇,想要依赖宠着自己的他,这样说起来,她依旧还是把若暮当成十年前,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哥哥。
但此时此刻,她憎恶这样的亲密。
若晓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若暮能明白自己的真心,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她能瞒着他一辈子。基于羞耻,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怪异情感。不止对“哥哥”的情感,还有更不堪的──甚至,那情愫像自己拥有生命一样,每日每夜日益扩大,连想收也收不住──看到他,却会心跳加速,胸口紧缩,像要窒息般的难受……这样的经验她不是没有过,她在英国时也有过一两个喜欢过的人,只是那种感觉,没像现在这样,那么强烈。
她爱若暮,但除了表面上的亲情依恋、不明所以的悸动外…还有欲望,深沉污浊的欲望,她想要他再那样地碰自己……想要他时而轻柔时而暴戾的碰触,想要他温热的指尖和唇舌滑过肌肤的湿润触感,想要…若晓不敢想了,对自己哥哥有这样的“想要”,实在很可怕。哪有正常的兄妹会这样的呢?
「你就当被骗一次,相信我吧。若暮…」
最后,她哀求似的,开口。
因为转过身去选择逃避,所以若晓并没有看见当她说完话时,身后少年怔然的那抹受宠若惊。
她喊他『若暮』,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唤他的名字了?
忽然外头传来叽叽喳喳的嚷嚷声。几个女孩吵闹着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正往这儿走来。
「看起来是甜恩她们的声音啊,」若晓转过身来,对若暮咧嘴笑了笑「你要是再不走,等会儿小秦她会缠着你不放的。」
小秦?甜恩?她们是谁?是她的新朋友吗?若暮忽然明了到,他对她的现在生活一无所知。全部是一片空白,这几天下来,他痛苦地强迫自己,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维持着她想要的正常关系,结果,她不依旧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那我走了,今天,我们一起回家。」
「呃?…好。」若晓愣了一下,点点头,最后还是答应了。她没有细想他邀请的缘由,反而只是单纯的喜悦。靠近他,她想再靠近他一点点…
若暮也很讶异,自己竟然会这样轻易地脱口而出。他不想错过,虽然每靠近她一公分,对他就又是一吨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