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翡生得高挑,身高虽不及朝中侍卫武夫,却身姿峭拔,常叫人有蒹葭玉树之叹。陆侵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何总被他抱得小小的。
像只边角料包成的、小之又小的白米粽子。
他接了战报,率军一路栈石星饭奔袭北上,满脑子都是到了塞北要如何为难元翡。等到元翡被他甩了一耳光,便满脑子都是接下去要如何刁难元翡。可如今元翡仍旧像只白米粽子,除了像从前一样抱在怀里,他竟不知该将她放在何处。
三更时分,元翡在朦胧睡梦中轻颤一下,从他怀中挣出去,挪到榻脚去睡,大约是酒醒了些。他将被子胡乱蒙了脸,昏头昏脑将就一夜。拂晓之时,又有人砰砰敲门,陆侵卷了被子捂起耳朵,半晌,敲门声仍未停。
陆侵心头火起,一脚蹬开被子下地,劈头盖脸便骂:“一大清早,鸡都不叫——”话音未落,已听身后元翡喑哑道:“……别开门!”
未及反应,陆侵一脚已踹了出去。木门吱呀弹开,门外的安平流一脸惊异,睁圆的眼睛粘在他惺忪脸上,又向下去,在他赤裸胸膛上刮了一圈。
一瞬之间,安平流满头黑发几乎都炸成了刺猬,过了几息,僵硬的眼睛才要向他身后看去,被陆侵“砰”地将门甩在了脸上。
陆侵抱臂靠在门里,看榻上一片凌乱,元翡急急忙忙勾过衣裳,不发一言地将雪白赤裸的身体遮住,衣带皱成一团,却是不能用了,只得压着衣角。
他终究人在屋檐下,白白给主人找了大麻烦,硬邦邦歉然道:“没睡醒,对不住。”
元翡抿着唇,脸都气红了,看样子真有些发怒,却只深呼吸几次,哑声道:“王爷还有事?”
这声“王爷”倒耳生,陆侵揉揉耳朵,隔夜的酒气终于散了一半,这才想起自己为什幺不让她再叫四哥,昨夜颠鸾倒凤又是因何而起。如此一来,他陡然明白过来元翡为何没有发作,皆因他是陆侵,元翡对他终究理亏。
陆侵擡擡下巴,倨傲道:“没了。”推门擡脚便走。
安平流蹲在门边,已吓傻了,眼看陆侵负手离开,张了张嘴,仍然没说出话来。陆侵反倒转回来,靴尖踢踢他的膝盖,“说话。”
安平流磕巴道:“王、王爷,你怎幺能在侯爷这里睡觉?”
陆侵道:“关你屁事。都看见什幺了?”
安平流手足无措比划,“你、你没穿衣服,侯爷、侯爷在榻上,好像、好像也……”他抓了抓头皮,脸红得要滴血,“洛都人说你们断袖,我还不信!”
陆侵居高临下地看他抓耳挠腮,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年纪轻轻起得比鸡早,你有什幺毛病不成?”
安平流手里攥着个纸包,“我卤了野鸡,这个时辰火候刚好,反正侯爷起得早,拿来给侯爷尝尝……”
陆侵弯腰闻了闻,接过纸包,“我尝了。滚吧。”
安平流提起袍子便跑,一白天心事重重。午后时分,总算在校场上碰到元翡,后者负手提着剑看场中的士兵操练,他默不作声地从背后蹭过去,正琢磨该如何开头,元翡头也不回,姿势都没换一个,只转了转手腕,用剑尖抵住他的腰腹,“走开。”
倘若元翡会说脏话,恐怕这也是一句“滚”。安平流今日滚来滚去,已没了脾气,低三下四道:“侯爷,别生气,我不是有意……我什幺都没看到!我发誓绝不说出去,这营里再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你们是断袖!”
元翡转回头来盯了他半晌,神色有些不豫,却也把剑放下了。安平流凑过去站在她身边,小声道:“……而且你不是都跟王府闹崩了吗?怎幺还……”
“小安将军,”元翡轻声道:“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即刻启程回洛都去吧。”
安平流立刻闭了嘴,一路沉默到夜间,才复又搬出卤鸡孝敬熟人。军中膳食粗陋,厨子绞尽脑汁给主将们摆了一桌子餐食,却也不过是些黍饭酱菜,那一盆野鸡虽呲牙,毕竟有些肉味,宫情嚼了一口便不肯走,招呼朱乘来尝。
朱乘不大喜欢陈聿,全当没听见,径直往边上一坐,自己吃粥。宫情道:“浑小子缺心眼,不必理他。”
安平流道:“你们王府也就只有朱少侠有些骨气了,但怎幺会这样,为什幺会这样,我看你也不是很生侯爷的气。”
宫情笑呵呵的,“我生哪门子的气?侯爷又没有算计我。”
安平流想了想,“可是王爷好像也不是很生侯爷的气。”
宫情摇摇头,“那你看错了,他可气了个半死。”
安平流凑上去,兴致高昂,“怎幺个气法?你来讲讲。”
宫情就要开口,有人在他们身后停下来,插了一句:“是啊,怎幺个气法,你来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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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存稿,短短小小,雄风不复,多谢谅解,元元抱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