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觉寺里古木参天,尽管冬日里叶子全部落去也丝毫不减威严,柳七自许过愿后便一反常态,不发一语只跟着倪翎在寺中悠闲散步,倪翎更是话少之人,两人沉默着也不觉憋闷。
倪翎想来,柳七应是思念家人,心中恐有愁绪万千,“待过完年,天气暖和些,我们便启程。”
柳七挂着笑点头,仍是不发一语,这落在倪翎眼里比她生病更让人着急,终是忍不住问出来,“在想什幺?”
柳七将外衣拢紧一些,满眼俏皮,“在想身边的木头,什幺时候可以开口说话。”说完不管倪翎一脸怔愣朝前走去。
“……”倪翎站在原地,手在袖中几次握拳,蓄起勇气跟上去,将柳七拢在袖中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柳七歪过头来看她,“做什幺?”
“你知我向来寡言,”倪翎将柳七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但这里全部是你。”
虽隔着衣物,柳七手心却似乎贴着她的肌肤,这颗心脏跃动有力,让她相信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投我以木李,报你以琼玖,永以为好。”倪翎待柳七向来耐心,此刻见她不说话竟显出几分急切,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慌乱。
“我自然应你,佛祖面前说过的话,可不能悔改了。”柳七踮起脚想同上次那般吻她脸颊,远处突然响起短暂的佛殿钟。这才想起两人尚在佛门净地,急忙默念一声罪过落回去。
倪翎没有放她逃走,顺势箍住她的腰肢将她拉进怀里,嘴唇落在她娇俏鼻尖。
娇
“这里是寺庙……”柳七脸红心跳推她,却被牢牢按在怀里挣扎不得,只好小声怪她,“佛祖会看到的。”
倪翎将她抱的又紧一些,闻到柳七发间的香气,只觉得盈满心间。“佛祖明鉴,若是怪罪,便只怪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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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与人换了差值,倪翎需得下午赶回府衙,将柳七送回家后便径直策马赶回去了。柳七将老白拴在马厩后,仍站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为老白顺着马鬃,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丫头得了倪翎嘱咐多来照看柳七,正端着热汤来送,见着柳七魔怔似的站在那里似乎不知寒冷,便唤她一声,“小姐,快回屋里喝汤吧。”柳七这才回神,急忙拢了外衣朝自己别院走去。
一碗热汤喝进腹中,柳七逐渐暖回来。等到丫头将碗勺端下去,才一双手捂在脸上,十足难为情。
等到日落后,同倪翎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人。
柳五从未在客栈住过这幺许久,加之北平冬日实在无甚乐趣,只能窝在房中读书度日,整个人都开始精神不振。思来想去,不如叨扰倪翎与七妹。叫伙计去附近农户家买了些家养的禽畜,带着厚礼正欲敲开倪家大门,巧的是倪翎下值回来,看他身后阵仗只能先迎进家中。
见到柳五,柳七自然无比开心,“五哥。”
柳五佯装吃味,横起脖子不看她,“分明知道我在城中客栈,便是狠了心一次不来看我,还敢唤我一声五哥。”
倪翎穿着飞鱼服尚未换下,墨蓝色衣衫添了许多肃穆之气,柳七遭柳五一顿抢白,拽住倪翎衣袖晃,“柳五欺负人。”
柳五险些把下巴惊掉。
倪翎反握住柳七手心,“待我换了衣服替你出气。”
这次柳五下巴真的惊掉了。
倪翎去房中更衣,柳五急忙捉住要跟着同去的柳七,“她去更衣,你跟着做什幺去,五哥站在这里都不招呼一下?”
柳七双手轻拍在一起,一副恍然大悟状,忙叫伙计将带来的物件送去前厅,“我糊涂了,她一回来便只想看着她。”
柳五哽住,一时不知该说什幺,只好拆开话题,“你能不能同倪翎讲讲,叫我也在倪宅过年,那客栈年底清冷的很,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想我柳玉生平第一次离家过年,还是因为你。”
柳七自知理亏,又拿了他的好处,想柳五在扬州时翩翩贵公子的做派沦落至此,心中十分不忍,只能点头应下来,“也好,伯母做的饺子实在好吃,叫你尝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
说话间倪翎换了衣服回来,将柳五迎到前厅上座,倪母知是柳七家中五哥,更满心欢喜邀他在家中一起过年,人多热闹总好过往年三人清清冷冷。柳五几乎感激涕零,忙起身对倪母拜了一拜。
只是倪家宅院并不大,留下柳五便要腾出一件房。柳七住的别院只有一件主房和偏房,偏房早用来堆砌物品无法住人。倪翎与倪母在主院各住一间,丫头则住在毗邻倪母的小偏房中,实在没有多一间房。倪母思虑片刻,只能叫柳七委屈一下,言说两位女子同住也未尝不可,将别院腾出让给柳五。
柳七倪翎具是一脸不可置信,却是谁也没提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