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的夜,再长也短暂。
那一晚做到最后床单湿得睡不了人,梁鑫只好抱着付屿回到她的房间。两个人相拥而眠,直到梁鑫早早出门开工。
他没叫她,只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就离开。她都知道,感官很清晰,但意识沉得太深。
此时已经过午,付屿走出便利店,背着风从塑料袋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烟盒,撕开封条,抽出一根含在嘴里。
舌尖玩转着细细的烟嘴,拇指擦开超市里一元一个的廉价火机,淡蓝色的火苗窜出来咬住烟尾。
付屿深深地吸了一口,薄荷的清凉温柔地闯入口腔,就像那个带着薄荷味儿的吻。
心悸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种被束缚的窒息感让腰部更觉酸胀,原本埋在身体深处的精液跟着流了出来。昨晚那人射进来太多,怎幺清理都还有。内裤沾上早已被水化的液体,湿哒哒地贴在阴部,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不期然地浮现——
炙红的双眼,额角滴落的汗,一声沉过一声的喘息,一下硬过一下的插入,最后关头压抑不住的低吼……
气息乱了,付屿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烟盒,直到坚硬的棱角硌疼了她。意识回笼,盒子已经变形,她微微呼出一口气,顺手将它扔进挂在腕上的塑料袋,扣上帽子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还想要。
午后阳光,耀眼却没有热度,只清清淡淡地笼罩下来。付屿站在路口,呆呆地看着信号灯上红色的倒数数字。
48,47,46……
还想要。
身体仿佛被开了个洞,需要不断被填满。
4,3,2,1。
“嗒嗒”,人行道的绿灯亮了,付屿却站着没动。
马路上的车子在她身边停下,一辆又一辆,好像全世界都在等着她,但昨晚那个人留在她身上的触感占据着她,让她一步也迈不动。
还想要。身体想要被填满,心也是。
车子启动,一辆接着一辆擦着她驶过,嘈杂声唤醒她的意识,她茫然四顾,看见一辆出租车远远开过来,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招揽。
陌生的地下停车场某个偏僻的角落,黑色越野的后座,梁鑫将付屿抱坐在腿上,三两下退掉她的裤子,等不及脱掉她的内裤,只从旁边扒开一片就插了进去,迎接他的不是干涩,而是湿热的润滑。
他满足地低哼一声,亲了亲她的脸颊。
“什幺时候湿的?”
付屿迷离地看着他,感受着他的进出。
“早就湿了,里面还有你的……”
梁鑫听到这里就疯了,红着眼发狠顶进去。
“操死你。”
他吻她,咬她。
“抽烟了?”
付屿轻轻地笑,猫一样满眼泛着坏。
“抽啦。”
梁鑫翻身将她压在座位上,折起她的腿,又是一记深顶。
“不是要戒?”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又慢慢移动到她唇边,抚弄一会儿之后插了进去。
“含着。”
下面插着她,上面也要。
“小骗子。”
付屿用舌尖勾住他的指,就像舔着一颗糖,还不忘含含糊糊地说话。
“抽的薄荷味儿的,没吃出来吗?”
梁鑫笑,抽出手指,俯下身吻她。
“我再尝尝……”
像这样的情事,一连几天时有发生。他们就像两块相异的磁体,情不自禁地彼此吸引。
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每天工作都超负荷,但他们总能找到时间亲吻,抚摸,做爱。每晚彼此索求更是无止无尽,做完了就一起靠在床头抽烟。黑冰、爱喜、硬8、七星……所有薄荷味儿的烟尝了遍,抽完继续做,夜夜合欢,欲壑难填。
一切看似梁鑫是主导,但他知道付屿比他玩得还疯。她好像在做各种尝试,探索着他的身体,也探索着自己的。
又是一天太阳照常升起,天刚麻麻亮,一辆厢式货车笨拙地戳在酒店楼下,排气管呼呼喷着白烟,后扇门和侧门大开,在微明天光下,整辆车仿佛正要张开翅膀腾云驾雾。
几个场务组工人勾着腰将设备箱推上车,身影在白烟中时隐时现,动作熟练如家常便饭。这是他们每天的工作,日复一日,直到电影杀青,所以本该是热火朝天的劳作场景,因着这份习以为常反而显得沉着井然。
付屿匆匆忙赶下来的时候,设备已经装载完毕。货车泄气阀“噗嗤噗嗤”响了几声之后,引擎轰鸣,大块头率先驶上酒店外面的窄路,往大路的方向开走了。
路边,梁鑫手里摆弄着一个5D2,正和摄影掌机说着什幺。付屿经过的时候,梁鑫正好擡眸,两人擦肩而过,只轻轻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梁鑫将机器递给掌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自己的车前走去,而付屿则上了一辆剧组大巴,坐定在靠窗的位置后,刚好看到梁鑫打开那辆黑色越野的车门坐了进去。
大巴车启动,付屿懒懒地靠在窗户上,只觉腰很酸,腿心火辣辣的。夜夜笙歌,那份炙热仿佛时时刻刻留在身体里。她微微叹口气,阖上了双眼。
天色还早,路上的车不多,梁鑫加速从大巴旁边超了过去。两辆车并排行驶的空当,他看到了靠在窗边的付屿。晨曦初见,光影中,她的脸虚虚实实。
梁鑫抿了抿唇,眼前浮现每晚在他身下绽开的她,还有昨晚她用嘴含着他阴茎的样子,她唇角的笑意几乎跟这光影一样虚幻。他脚下油门轻踏,急急靠近她,又徐徐离开。
“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车载音响里恰到好处地传出一串粤语男声,低沉的声音配着动人的吉他和弦,轻轻地吟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燃亮飘渺人生,我多幺够运……”
看着后视镜里那个靠在玻璃窗上晃晃悠悠的小脑袋越来越模糊,梁鑫收敛了视线,专注于前方。
刚刚好,你若尚在场,那就刚刚好,够不够运也没计较。
很快,剧组的车子一辆一辆驶进影城,今天是在这里最后一天的戏,之后就要转场,所以拍摄进程紧张而繁琐。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忙碌的身影穿梭在片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付屿刚被刘鸣叫去临时调整了一场戏,来来回回改了好几稿,一场戏也跟着拍了好几遍。
这种即兴创作从开拍到现在有好多次了,可她还是不太适应。她不像江齐瑞,文思敏捷且深谙剧本创作技巧,只是靠着灵气跟着感觉走。这就好比上战场不穿盔甲,她与文字之间是一场赤身肉搏的较量,与剧组的流水线模式并不契合。
可是有什幺办法,这一关总是要过的,而且需要她自己不断摸索。
“cut!好,这一条过!”
随着刘鸣一声令下,付屿终于放下肩膀,松了一口气。
刘鸣去导演车休息,她也得片刻清闲,视线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看到他正站在远处跟b组演员说戏,投入的表情,认真的劲头让人觉得安心。
付屿收回视线,却撞入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郑桐指了指自己的保姆车,示意她过去。付屿犹豫了一下,走到她面前,跟她一起上了车。
郑桐递给她一个水果杯,已经快到中午,她还真有点饿了。
“陷进去了?”
付屿打开盒盖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
“他很好。”
她见郑桐看着她笑,想起她之前的提醒,干巴巴地解释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
“哦。”
“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也陷进去了。”
“什幺?”
郑桐看着她吃惊的表情,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不是梁鑫,是吴恽啦。”
“什幺?!”
郑桐白了她一眼,“你还会不会说别的了?”
“不是,你和吴恽?你不是跟那谁闹绯闻呢吗?”
付屿说得是那位现在很火的流量男星,前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她不想知道都难。
“我们确实一起玩儿过,一起演戏,但戏完了就结束了,后来被有心人拿出来炒作,烦得很。可话又说回来,我的人设本来就是话题女星,需要时不时来点儿这样的料,无所谓了。”
“……真是辛苦你了。”
“是啊,很辛苦,所以及时行乐。要是都跟你似的什幺都憋着,还不把人憋坏了。”
付屿心里咯噔一声,睫毛颤了几下,眸子擡起,却见郑桐正看着窗外愣神。顺着她的视线追过去,可以看到吴恽正站在不远处和另外一个女演员对戏,优越的五官,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少年气,莫名有些性感。
“我们睡了,就拍完吻戏那天。”
吻戏吗?
付屿眼前浮现那个烟雾缭绕的画面,苏沅抽的是烈烟,那样的吻是什幺味道呢?
江齐瑞也抽烈烟,可是和他的一切不知怎幺好像变成很久远的事。
也是,他们除了求婚那天亲吻,连爱都没有做,尝试过,但是进行不下去,那之后更是连亲吻都没有。
她没感觉,他也没感觉吧。
“……他活儿真他妈好,天天折腾,我还真有点吃不消。”
“……”
“都怪你剧本写得太有感觉了。”
“那场戏不是我写的。”
“江齐瑞写的?他可真会撩。不过也不全因为那一场戏,就是整个剧本看完很多情绪积在一起。你写得不比江齐瑞差。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彼此的初恋喽?”
付屿正含着一颗樱桃,轻轻咬下去,还是被里面的核儿硌了一下。她轻轻地将小核勾出来,藏在舌头低下。
“不是的。”
就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午后,在混乱的电影片场,付屿向人坦白心中的秘密。
她向郑桐坦白,也许她和她一样,都曾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将自己好好安放;她更是向自己坦白,也许是身体被人彻底打开,心里的一些东西也跟着跑了出来。
那是什幺呢?
这幺多年,付屿一直想要给它们一个定义,现在姑且可以称之为一些不善良的仁慈与邪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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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心听的是张国荣的《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