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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那幺冠冕堂皇,形式完全就是草根运动嘛。”发丝被楼顶的风吹拂凌乱,面部扣着一只手的青年没有回头,看着跳下楼顶、拔出长刀的男人,语带讥嘲,“这种大无畏精神真是催人泪下呢。”
“的确啊,说着要矫正这个社会……”你懒洋洋的说,“但是单方面屠杀英雄什幺的也太粗暴了吧。”
“简单粗暴的方法有时也是很有效的,但这位的方式实在令人难以苟同啊……”所谓的英雄,也没有那幺容易被消灭掉吧。
“但也并非一无是处。”黑雾说,“事实证明,斯坦因现身过的每一座城市,犯罪率都有所降低。”
死柄木似乎对这种言辞十分不满,平静的擡起手抓着自己的脖颈,往本就密布细小伤痕的位置再添新伤。
你实在看不下去,擡手覆盖他的手背,五指自然的嵌入指缝,握住他的手。
“有个评论家还做出分析说,『他的行为和英雄的意识进步间有所联系』,从而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黑雾假装自己没看见,一板一眼的说下去。
“那真是太棒了!”死柄木张开双臂,没有挣脱你的手,甚至虚虚的握住了你,语调嘲讽又轻蔑,“激励英雄奋发图强从而减少吃干饭的吗?”
(……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呢。)
“——原来英雄杀手同时也是英雄繁育者啊?”他将对英雄这一词语的痛恨淋漓尽致的宣泄了出来,尽管在嘲讽那位男人,却也说不得付诸了几分真情实意。
——最后一下子平静下来,语调恢复了静谧,肆无忌惮的嘲讽:“还真够拐弯抹角的啊。”
(不过还是更讨厌英雄一点,果然,这孩子对英雄是真的深恶痛绝。)你并不想知道他究竟有什幺悲惨的过去,就算知道了也不打算拯救什幺的……你还是更喜欢他这幅混乱又恶意的样子。
“……果然我和那家伙骨子里就合不来啊,而且很令人火大。”他补充说,把你拉到身前,“过来,别挡着黑雾。”
你极为顺从的被他用粗鲁的动作扯过去,擡起指尖触及他脖颈的伤痕,又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的注视他。
“黑雾,放脑无出来。”他躲开你的视线,随即命令。
“竟敢拿刀捅我,别以为我会就这幺算了。”他厌烦的喃喃自语,对那人的不赞同从语气中满溢出来,“想要搞破坏,那就放开手脚尽情破坏好了——”
青年的声音再度兴奋起来,你擡起头注视他愈发浑浊的猩红血眸,听着他颤抖扬起的尾音:“来一场暴动竞赛吧。”
“——看我怎幺把你的面子和矜持碾成粉碎,”他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愉悦的说,拉长了声音讥嘲,“大~前辈。”
身边的黑雾源源不断的放出着不同形态的脑无,你瞥了一眼,三头。
注意到死柄木的放狠话活动进行完了,你轻松的从身前抱住他,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环境:“所以我们今天来做什幺?单纯的搞破坏吗?”
“啊,是啊。”他应着,红眸危险的看向你,“你有其他事吗?”
“就算有也会推掉的。”你说着,忍不住又摩挲起他脖颈上的伤痕,把脸埋在他肩上柔声说,“我把吊君的事情看做第一重要的呢。”
“……”你呼出的热气让青年不适的扭了扭脖子,他眼睛向下看了一眼你的头顶,没有多说什幺,只是平静的擡起头看向远方已经出动的脑无军团,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扭曲着声音笑了几声。
……你有点难以判断他究竟是因为脑无的大肆破坏、还是因为自己而笑的这幺癫狂。
……抑或是、兼而有之?
“哦哦哦,很快嘛。”你听见身后传来的爆炸声,事不关己的感叹了一下,松开他转身一跳、直接坐在了高楼的边缘,看着暗下天幕中燃起的灼目火焰,享受而愉悦的张开双臂,“呐吊,你看,这都是我们的杰作哦。”
“……真好意思用我们这个词啊,你明明什幺都没干。”他嘟嘟囔囔的说,随即坐在你身侧,“整天往外跑只会享受成果的人大言不惭的说什幺呢。”
“我可是这个组织的精神力量啊?”你转头看了他一眼,被对方在夜风下凌乱飞扬的灰蓝卷发吸引了注意力。
他本就有种混沌的气质,在这种常人做来不羁潇洒的姿势下、竟也只能看出一股满不在乎、期待着什幺的恶意来,加之高楼之下漆黑夜幕中火焰熊熊燃烧的背景、形象愈发肖似恶魔了,恍惚间、你甚至看见他身后漆黑的蝠翼。
你于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从原先的位置直接坐进了他怀里。高楼之上本就危险,你还擅自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险些带着他一块掉下去。
“……!!”死柄木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隐藏在断手下仅能露出的一只眼睛微微张大,他没有生气,只是双手环住了你的身子,勉强稳住身体后,在你耳边抱怨着说,“想死的话不要带上我啊……这附近也有人,可能会拍到我们的。”
“放心吧,不会死的。至于拍到……我不知道你还在意这种事?”你舒适的向后靠了靠,感受着青年温热的体温,勾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狂乱笑容柔声说,“我们不就是来——”
“大闹一场的吗?”
“大闹一场的啊。”
柔和的声音重叠又落下,他抑制不住的抱紧了你,在你耳边抑制不住的、近乎癫狂的笑了起来。
“果然,你真的很棒啊,霓。”他停止了笑声,在你耳边说。
轻柔微沙、带着些许愉悦的静谧男声让你自尾椎骨蔓延开触电般的战栗,你安静的坐在他怀里,被他自背后抱着、垂眼看着高楼之下仿若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蓝眸漠然。
一片混乱、仓皇逃跑尖叫的人群中,三三两两的分布着竭力冷静救人的职业英雄们。
(真可怜啊,)你想着,(明明就是敌不过的,却还是要拼命的上去救人……真可怜啊。)
心中不知为什幺冒出了强烈的憎恶感,你不知道那是对谁,但那股焦虑却自心脏处一路延伸到腹部,你伸手想去抓腹部刚被那女孩划伤的伤口,又在触及到时一下子想到了什幺,回过头问。
“我记得你受伤了?”
“是哦,那位大~前辈狠狠的捅了我一刀呢。”他厌恶的说,从你的动作中发现端倪,食指轻轻摸了摸你腹部的黏腻血液,“你自己捅的吗?”
“算是吧。”你漫不经心的说,“他有那幺强吗?居然能那幺轻易的伤到你。”
“速度很快,身法不错。”死柄木中肯的评价,又平静的加了一句,“比不上你。”
“什幺时候这幺诚实了,吊君?”看来他对那个人的厌恶程度完全超过了嘲讽你的欲望啊,你随口调戏他,眼神仍看着大肆破坏的脑无们,“一想到这些家伙原本的样子,就觉得很神奇呢。”
“有什幺神奇的?”他满不在乎的说,你能感觉到他对自己造成的惨状的满足和愉悦,“对老师来说,这都是很轻松的事情啊。”
“……果然很棒啊,脑无。”他自我陶醉着说。
“你们不参战吗,死柄木、川添?”黑雾尽忠职守的打断了你们的谈话,你总觉得他的声音无奈极了。
“你傻吗?我们受伤了啊。”死柄木的语气一下子冷淡下来,偏了偏头说,“所以我才会带它们过来啊。”(不爽的东西,毁掉就好了。)
(大人还真是宠他,脑无这种杀器居然说给就给了。)你想着,手指情不自禁的绕了绕,(……不过,对我其实也一样啊。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有尝试过,但大人对我的态度……总感觉,也很纵容啊。)
“等到天一亮,这个世界就会把你遗忘的一干二净了。”他说着最为恶毒的期许,音调因激越的情绪再度高昂起来,连拥着你的手臂都箍紧了,喜怒无常的样子让你一时竟分不清你们两个究竟是哪个病的更厉害,“——英雄杀手。”
“真任性啊,吊君。”你含着笑说,“仅仅因为个人的喜好就做出这种事,好过分~好过分哦。”
“因为个人的喜好?是啊,就是这样。”他理所当然的说,“这有什幺不对的吗?……喜欢的就抢走、
讨厌的就毁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真的是,小恶魔啊。)
这种话语被他说来,竟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你轻笑了一声,那股焦虑感消失的一干二净,放松的躺在青年单薄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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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是,格兰特里诺吗。)得益于过人的视力,你看着明黄色披风的矮小身影想,(他是八木……欧尔麦特的老师吧?)
一切与他有关的人都令你异常不适。
……更何况,最讨厌的人也出现了啊。
——安德瓦真是阴魂不散。
“……稍微,有点想去捣乱了啊。
”你扭了扭脖子,轻声说。
“刚刚受了重伤的人就不要说大话了啊。”他不满的说,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乖乖坐着看就好了,别总想着搞事情。”
(想着搞事情的到底是谁啊……)你瞥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看向那个位置,“有点眼熟啊……那几个人,是雄英的学生吗?居然把那位前辈击败了,还真是厉害。”
“……嗯?啊啊,是啊。”他说完,心血来潮的开口,“……啊,干脆把那个绿头发的小土鳖抓回来好了。”
“那我去。”你当机立断就准备出发,却被青年强硬的按住了,“脑无还在呢,不用你出手啊。”
(……这态度是怎幺回事。他真的仅仅是因为我受伤了才不愿让我过去的吗?)你简直要烦躁了,(就算受了伤,以我的速度也不会出事吧。)
“……喂、喂、喂、喂……!!”他突然狂乱的捏紧了拳头,把望远镜放下咬牙切齿,你回过神来往高楼之下看,只看见刚才还被五花大绑的斯坦因把小刀从脑无头上拔出,“为什幺、为什幺我的脑无会被杀?!为什幺那个小鬼也……”
他癫狂的捏紧你的胳膊,即使如此也没有把手指全部贴合在你的肌肤上,悬而未落的指尖颤抖着昭示主人的愤怒:“啊、啊,想问的事情太多,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真是一塌糊涂!”他几乎怒吼着说,焦灼的用指甲狠狠的抓着裸露的脖颈,你见势不妙,刚准备跳出他怀里、稍微动了一下就被死死的拽了回去,按在他腿上。
“为什幺、为什幺就是不能称心如意……!!”他堪称疯狂的挠着脖子、幅度大得连锁骨上的新伤都被抓的血肉模糊,让你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
(……虽然不是不能挣脱,但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惹怒他了吧。)你觉得他这幅样子真是病得不轻,向下一瞥。
……斯坦因怎幺停在那不动了,死了吗。
说起来他到底是怎幺站起来的,凭借所谓的意志吗?真行啊这个人。
你津津有味的看着刚刚加入的同伴被重新五花大绑,听见耳边终于不再传来令人牙酸的声音了,才转头看死柄木。
“……”他好像自己调整过来了,平静的一下一下的抓着皮肤,把望远镜从脸上拿开。
“回去吧,黑雾。”他说着,五指贴合在望远镜上,手中之物瞬间化为微尘。
“你达到想要的目的了吗?”黑雾转过身问。
“蠢货,那得看明天。”灰蓝发色的青年回答,空余下来的手环抱住你,将下巴轻轻搁在你肩上。
“回去了,霓。”他说。
你们被漆黑的雾气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