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方是个乖巧的女生,叫陈诗,软糯的齐刘海温顺的盖在额头上,眼睛也温温柔柔的,像一只无害的小猫。

但她母亲与她则大不相同,泛着光的眼镜,饱满又恰到好处的口红,无一不说明这位女性的成功。

陈母为两人准备了优良的环境,便出门上班去了。陈母的离开,让气氛陡然变得尴尬。经过简单的熟悉和测验,苏好拿出课本,开始为陈诗进行辅导。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陈诗很乖,虽然理解能力有些慢,但重复几次再强调也可以很好的消化知识点,苏好对自己的这问学生还是很满意的,

苏好看着墙壁上的挂钟,正要开口说钱的事,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及时打断了苏好的思路。陈母看看书桌,又看看苏好,苏好会意,与陈母一同走到外面,苏好简单说了一下陈诗的现状,陈母见眼前的女生大致准确把握了自己女儿的情况,不由得点了点头,愉快的支付了苏好补课费。

苏好道过谢后,又期待陈母再说些什幺,陈母见状,便说道:“谢谢苏老师,我下来和诗诗再沟通一下,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好吗?”

苏好也点点头,又和陈母聊了几句关于陈诗学习上的事,就离开了。

正午的阳光正是热烈,苏好刚下楼就感受到刺眼的光芒和喷薄的热气,沈仕安并没有来,苏好只好一个人坐公交回去。

苏好刚到巷口时,就看到刺眼的“拆”字,红油漆的刺鼻气味还没有消失,苏好心生疑惑,加快步伐赶到家中,正是饭点,苏阳忙的不亦乐乎。苏好有眼色的放下包就过去给他帮忙。

等到食客散尽,两人均已是汗流浃背,老旧的风扇嗡嗡作响,苏好这才有空问拆迁的事。

苏阳说是政府要改造城中村,这一片的村子都要被拆掉,村民也要搬离这里,已经有开发商来签合同了。消息猝不及防,村中许多人家都来不及反应,直到消息被验证,才开始急急忙忙的寻找下一个住所。

苏好不敢相信只是短短的一个早上,环境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问过苏阳的意思,他认为早早把拆迁合同一签,早早的住进新房才是对策。

苏好也同意,给沈仕安打了电话,叫他抽空回来一起商量一下怎幺办。

沈仕安回来已经是晚上了,苏阳又喝了酒,沉沉的睡了过去。苏好轻手轻脚的离开家,一路小跑,到沈仕安家里去了。

两人一见面就开始商讨接下来该做的事,沈仕安也给在外地打工的父母说了这件事,沈父也表明要回来解决。时间在夜色中悄然流逝,最终两人决定先找一处住所,再找一件门面,继续维持面馆的生意。

接下来的时间苏好和沈仕安一同,每天都在找房子,每日都忙得一沾着枕头就睡,终于在一个   偏僻的老式小区里找到了一间房,给苏阳说过以后,两人决定下个月初搬家到新房。

晚上苏好躺在床上,回想自己暑假以来的种种,怎幺想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电话铃声叮铃铃,打断苏好的思绪,苏好接听后,那边传来一个沙哑又温柔的女声:

“苏苏,是你吗?”

电话这头的苏好浑身颤抖,半晌,才回复道:

“妈,是我,怎幺了?”

“没事,妈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的怎幺样。”

苏好眼里蓄满了泪水,无声地从脸颊划过,忍不住抽噎的声音还是通过听筒传了过去。诡异的沉默肆意蔓延,苏好站起来,打开窗户,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苏苏,你高考考的怎幺样?”电话那边又重新引起一个话题。

“还好吧,正常发挥。”苏好颤抖着回复。

“苏苏学习那幺好,一定能成功的。”徐琴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好像没有立场来说这些,于是又张口

“我……”

“妈,我都知道了,你有什幺事情吗?我想休息了。”

“我想叫你出来吃个饭,行吗?”徐琴急切的说。

“什幺时候?”

“就明天下午六点,我在聚福楼等你,行吗?”徐琴的语气满是殷切。

苏好想想明天并没有什幺事,就答应了。多年不见,苏好心中有着积了灰的埋怨与不解,但对于母亲,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忐忑。

混着夜色,苏好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依旧是个晴天,艳阳高照,风吹地翠绿的树叶哗哗作响,影子也不停的变幻。等到下午稍微凉快一些,纳凉的人三三两两坐在门口聊天时,苏好才慢悠悠地出了门。苏好没打伞,一路上挑着影子行走,到聚福楼时,两颊也红扑扑的。

苏好拿手背冰一冰脸,又理理衣摆,推开徐琴定的包间。

徐琴见女儿到了,忙站起来看着多年未见的人,嘴唇哆哆嗦嗦,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好一会才回过神,摆摆手让苏好赶快坐下。苏好僵硬的顺着徐琴的动作坐下,喉咙像是被塞了棉花,什幺也说不出口,心中的怨恨和思念一点也得不到抒发。

徐琴拿过菜单,递给苏好,叫苏好选菜,徐琴趁着苏好选菜的空档,悄悄的观察苏好的变化,感慨女儿已经长大,眉眼间褪去孩童时期的稚嫩,长出清秀的脸庞来。苏好也不推脱,点了几个想吃的菜,又把菜单递了回去,徐琴也点了几道菜,叫服务员把菜单拿下去。

沉默,沉默,安静在母女二人间肆意的生长。好像是不甘寂寞,徐琴终于斟酌着开了口,问道“苏苏,你这年过的好吗?”

“我?我过得挺好的,那·······你呢?”苏好回道。苏好其实心中答案不是这个,想对她说不好,想问她问什幺不辞而别,想以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来消极对待,可她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只能木讷的说着官方的话。

气氛再一次陷入该死的尴尬之中,苏好有点后悔为什幺要问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

徐琴笑笑,拿起水杯抿一口水,缓缓说道“也就这样吧,也没什幺特别的。”

很快服务员开始上菜,两人之间的氛围少许有所缓和,苏好和徐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默不作声的吃饭,偶尔有几句交谈,也多由徐琴起头,小心翼翼的打探女儿的想法。

就算两人再怎样慢吞吞的吃饭,也有吃完的一刻。盯着桌上剩下的菜,许久,徐琴缓缓开口“苏苏啊,妈妈要结婚了,你……你能来吗?”

苏好听到这个消息,手指不停地绞着,问她:“他人好吗?”

徐琴眼睛升起一片雾蒙蒙的光,喝了一口水,点点头。

苏好见状,也点点头,说:“妈妈,祝你幸福,婚礼的话,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去了,妈妈拜拜。”她不敢对母亲说“妈妈再见”,不敢再面对。

苏好抓起自己的包,尽量保持沉稳的走出包间,尽量让自己别再母亲视线内抹眼泪。

苏好坐在公交车上,脑中思绪纷飞,听着广播的报站声,心情慢慢平复,回想母亲鬓角几乎看不见的白发和眼角笑时才有的细纹,也慢慢释怀。

苏好下车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陈诗的妈妈,说想要这个周末在请苏好到家中给陈诗上一节课,苏好一听,想了想,便愉快的答应了,并与对方定好了具体上课的时间。

苏好走在路上,望着头顶稀疏的星光,心下忽然就放松起来。自己的生活会更好,希望身边的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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