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2019 Heidelberg】
你穿着实验服疲惫地脱下口罩,靠坐在实现室外的走廊里想休息一会儿。窗外的绿叶在阳光下恣意炫耀着自己的生机,而你只能躲在实验室阴暗的廊坊下贪婪的在这个世界苟活。
„Dorothea, ich brauche deine Hilfe! Komm doch rein.“ (Dorothea,快过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听见实验室的成员叫你进去帮忙,你带上口罩匆匆告别夏日的阳光。βιος计划,那是整个病理学院两年来跟进的主要项目,专攻人体基因的缺陷和基因重组。病理研究院的Schubert教授在一月前因为实验毫无进展正焦头烂额,你被拉过来当助手的时候也是没想到会那幺困难,你们整个小组已经在实验室待了一周,深夜才被允许回宿舍。
同组的Julianne和你住在同一栋公寓楼,你们晚上在实验室简单的吃完沙拉就准备回家。凌晨一点的n28公交站很安静,只有昏黄的灯光打在指示牌上。 Julianne是个可爱的奥地利姑娘,一离开实验室的沉重氛围就喜欢叽叽喳喳讲她的恋爱史,讲她与男友分居两国怕他被小妖精给勾走了,这周Schubert教授不给放假她都没法回去见亲亲男友。你笑着听她说,不时附和几句,安慰她无比可爱怎幺会有人舍得抛下,下周国假的时候回维也纳好好休息一下。
„Nach Wien kehr? Nein! Dorothea, weißt du noch nicht? Wir haben nächste Woche keine Ferien mehr.“ (回维也纳?亲爱的你还没听说吗我们下周的国假取消了)
她气的挥了挥拳头,大骂教授是该死的工作狂,魔鬼: „Teufel Schubert hat etwas vor, vielleicht gehen wir nach München, da wird eine Sitzung an der LMU.“ (魔鬼舒伯特早就安排好了,我们或许要去一趟慕尼黑大学搞讲座)
你无所谓的耸肩,去哪里对你来收都是一样。可怜的朱丽安娜。
回公寓洗完澡,你打开客厅桌上的音乐盒和壁灯坐到画布前,那是挂满一整面墙的油画,松节水和调色盘堆了一地,你拿起一把猪鬃毛的刷子和油画刀,开始修改画作。那是你这学期的一门作业,十八世纪法国油画的重现,但是你喜欢戈雅,你惯用的明暗色对比是最不被这科教授看好的缺陷。
一个艺术史系的学生,却整天呆在病理学院的实验室,论文写得再好,专业课却时常缺课,还每次都是医学院开的假条,你的专业教授们若不是修养好,都得直接骂你不务正业。
你喜欢艺术,喜欢油画,你曾经为了一个人花了一整个夏天去采风,想找世间最好的风景来为他画一幅画。你的画曾占满了蓬勃浓烈的生命的气息,是想将整个夏天送给他。
可是你现在拿起画笔,笔下皆是文艺复兴的红粉和骷髅,一笔又一笔,黑沉沉的天被刮出一道亮白的痕迹,那是海鸟,还是远处的闪电,你自己也不知道。美杜莎坐在船头招摇着蛇发看着脚下的浮尸,痛苦,挣扎,裸露着白骨的脊背和狰狞的面容,幸存者捧着微弱的火种流着泪祈求,如果神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