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重吐一口气,朝着空无一人的殿上低声道:「冬北,取六针,去寻南陀老叟。溪南,守好王府,这几日恐怕有变。」
梁上飘落两条黑影无声,离去前道:「殿下,那些秋裳都有古怪,也让人赴尚衣局查探动手的人是谁──」
「好。」
但愿,下这圈套的不是他所猜测的那人。否则,要他不怀疑皇兄也难。
齐熙回到寝殿时,莫曦已躺卧在床榻上。膳后他明显露出疲态,但见到她捧着书回来仍是笑问:「是来踢馆的,还是来求教的?」
齐熙来到床榻,看他似乎倦极,便说:「你若累了先睡。我改日问你也行。」
「──不,」莫曦拉住她的袖子,眼中闪过诧异,心中苦笑竟连她的手都捉不住了。「有什幺问题,你问。陪我躺着,我现在没法子动你一根寒毛,你可以安心──」
「说什幺呢?真中毒了?是针上的毒,还是膳食?」难得看他如此脆弱的神情,齐熙心中动摇,在床沿坐了下来。「要不,我请朱嬷嬷快宣周太医过来?」
「他没办法治好我──」唯有两人能帮他。他已让穆晋元出府去寻,另一人也让影卫去找了。
齐熙伸手为他盖好薄被,见他手悬在床沿,还揪着她的广袖,心中不忍,便反手捉住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的手臂极沉,似是无法施力。
「你的手──是不是举不起来了?」
「嗯。」莫曦轻应一声。
齐熙脸色大变,难怪方才莫曦捧着温奶碗时,莫名抖手,洒出一些。
她急问道:「是什幺毒?到什幺程度了?谁能治?快让朱嬷嬷找──啊!」
齐熙陡然顿住话,蹙眉紧咬贝齿,呼吸急促。莫曦不解问道:「怎回事?」
「真的是针上的毒吗?我和朱嬷嬷都被刺伤,为何我们没事?你却有事了?」
莫曦闻言,脸色亦是不好,问道:「何时伤的?」
「我是三日前,洗衣时伤的。朱嬷嬷是稍早搜衣裳时伤的。」齐熙摊掌细看,伤口早已愈合,连疤都没有。
莫曦拧眉思忖,沉声叮嘱:「仔细听我说,手上镯子不要取下。这镯子内的蓝水金与辰砂晶物性相克,却也相依。当年我得到的原矿是绿柱石,原先想为你雕个生辰礼,凿开矿石后才知里头别有洞天。蓝水金稀罕便罢,但辰砂晶与之共生却极为罕见,恐怕全天下就只有这一块。」
齐熙脸热,羞赧说道:「谢谢你──」
莫曦微笑,继续说:「我想,针上是朱砂蒸炼的水银毒,轻者四肢发麻无力,肌肉震颤,重者下肢麻痹瘫痪。你与朱嬷嬷没事或许只是不常接触,毒性深浅不同而已。」
「那这镯子该给你才是!」话音未落,齐熙就急着要脱下镯子。
「脱不下的。也不许你脱下。」莫曦喝道。
「可是你都要瘫了!我还活蹦乱听的!」施力几次都无法脱下,齐熙恨恨地埋怨几句:「做得太小了──我去取油来脱!要不我就敲碎它,治好你!」
「治好我做什幺?」莫曦陡然问道。「你不是想离府吗?趁我病着,是最好的时机。」
他说违心话。天知道他听到齐熙说要治好他时有多高兴与快慰啊。纵使知道这镯子的蓝水金与朱砂相生相克,但他中的是水银毒,蓝水金是否还有效,无人知晓。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确认了苏昔依在意他。
但齐熙没料到莫曦会这幺说,顿时怔忪,五味杂陈。
他是说真的吗?她真的能走了?
莫曦见她似是真在作考虑离府的可能,心沉了。原来是他自作多情?又得收拾心情一次?
他深吸口气,佯作平静道:「这毒已发作几日,只是我没留意,让人算计了。要是我瘫了,这府上恐会大乱。届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护不了任何人,你要走,就趁这时候。」
齐熙还是没回话,仅是凝睇着他,不知在想什幺。
莫曦心底酸涩感幽幽蔓延,却扯出一个笑,说道:「去通知朱嬷嬷照我今夜饮食试着解毒吧。就说是我吩咐。你也是,别任性,把温奶佐蛋清喝了。若是我的状况恶化,你决定要走了,编户竹简在我枕后暗格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