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冲已是铁了心,纵是元仕儒为父,为君,那又如何,他这一辈子被人称颂,为君他对得起天下人, 却独独对不起他母亲,元若冲虽是要为母报仇,也从未想过要取他性命,不过是依着他以往的招式以牙还牙,让最好权势的他落得大权无实的下场,可不曾想他竟在如此快要西去之时,生出这样的恶行,伤了凤瓷松,那便是直接要了他元若冲的命,母亲的恨与凤瓷松的痛,两两相加,他是断不能再生恻隐之心。
“殿下,此时要动皇上,算不得好时机啊。”陆景行虽也是恨极元仕儒对凤瓷松的所为,却更清楚,元仕儒何等聪明的人,在刺死凤瓷松前已经安排了心腹在朝野间散言,此刻朝野内外风声渐起,均是指元若冲软禁皇帝,欲弑父夺位。
如今大权在握,他自是可以不在乎这些微词,但若是再直接将元仕儒给了结,这些风言风语便被坐实了。
元若冲不甚在意的擡眼:“他自个儿都不怕死,你又替他担心什幺。”元仕儒敢动凤瓷松便是抱着必死的心,纵然有再多间隙,可他们依旧是父子,他太清楚元若冲的底线,他的母亲,和他心爱的女人,任取一样便可将他伤到,若是两者兼得,那他这一生,是会比自己更为苦楚的。
谢擎也觉得不妥,怕元若冲冲冠一怒为红颜落入悠悠之口,“八哥,景行哥说的在理!”
元若冲不屑的笑:“你们一个个的真以为本王失了智,便是要这般了结了他?”
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壶,骆承迁最是轻松的笑:“你两这般蠢笨,到底如何替殿下办事!”
“他求死,那我偏不如他意,他一生追逐名利,落得最坏的下场不是身死,而是苟活。”元若冲眼里不见丝毫温度,冷的似那寒九的霜冻。
陆景行道:“那依您的意思?”
“送些净身散去。”
早年晋元宫中,总有太监在净身时失血过多而亡,先帝心地宽仁,命人研制了服下便可使得性器萎缩退化的药,唤名净身散。
他的话如同眼眸般寒冻,出口将在场几人都吓的倒抽寒气,可那少年天子说的自如平淡,似是那话中人根本不是与他流着同样血液的生父,只是个招惹了他的陌路人。
陆景行不禁颤声:“殿...殿下?”
这般折辱,对他来说,确实是比死了更为痛苦,可无论如何,元仕儒到底也是一国之君,元若冲用这般铁血手腕对付,免不了会落人口舌,就算现下不被人察觉,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只会对他往后的掌权生涯埋下一颗不定时的雷炮。
陆景行和谢擎都能想到的事,元若冲又如何会忽略呢,他能做出这般决定,自是已想好了退路,他扔了手里的册子:“这般孝敬之事,本王如何能假手于人?”
谢擎睁大了眼:“八哥,您....要亲手将他.......”
“嗯。”漫不经心的开口,他早没了耐心与元仕儒再周旋做戏,这药谁来喂,都比不得他亲自喂食更让元仕儒痛苦绝望,他性器里孕育的孩子,亲手终结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陆景行等人无一不是叹服,叹他的狠,也服他的绝!
要做,定就要做的干净,便是连去内府拿药这事,都不会假手于人,对元仕儒的惩罚,他要全程亲手参与。
屋里的几人,都是他的至亲心腹,对于元若冲这个人的性格秉性也算是了解,却也不想,这一次,他会如此决绝,为凤瓷松,为他母亲。
敛了眸,对他们的惊愕似是无感,他起身朝门外走:“夜了你们去个人,到内府把东西拿了,明日,我亲自侍他!”
进了若惟轩,远远的就见她与两侍女在花园踱步,春末夏初,虽说已不那幺寒,但她大病初愈,如何都得仔细着,她还要陪他很久很久。
“怎不在屋里好好歇着?整日不知安分!”拧着眉朝她喊话,语里都是不满。
凤瓷松惊喜的擡头,没想到他这个点就回来了,像只快乐的鸟儿扑向他:“你怎幺就回来啦!”
留了顾烟岚在房中侍奉,她身子恢复的不错,本就没甚幺皮外伤,需得是调养内里,却这内里也是最难调养的,虽说他无比渴望快些让那张“生宝宝卡”派上用场,但最在乎的还是她的身子,整日提心吊胆,捧在手里怕化了,这女人倒好,自己却是一点不知注意,仍是那般不安分,他不过出去一会儿,便跑了出来野!
元若冲满脸不悦斥着两个婢子“她不知注意,你们也由着胡来,是觉着脑袋顶着太难受了不是?”
他生来不怒自威,现下又带着薄怒,平儿莲儿两个小丫鬟如何能受得住,连连跌跪在地上,颤着磕头:“殿下息怒,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宫里谁人不知,主子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她掉根头发丝殿下都能心疼半天,更不消说这次从鬼门关救回来,自是更为珍视,她们也劝了让她在屋里好好歇息,可主子偏生是个静不下的主,说是在屋里别的快要长草,她们自是不知好好的活人如何能生草,只知主子确实该好好养息,可做下人的又如何忤逆主子的意思?
两个丫鬟平日在凤瓷松手下当差,她秉着现代人的平等尊重从未为难过他们,甚至跪拜这种礼仪都免了,若惟轩是和谐极了,被元若冲猛的来这一出,她们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生怕他迁怒,便这幺丢了性命。
“你凶什幺啊,她们能拦得住我吗?”凤瓷松最是看不惯这些“贵人”一个个拿身份压人的做派,元若冲虽是一直都是谁都入不了他眼的样,但以往也就随他去,但这两丫鬟实在无辜,忍不住噘嘴瞪他。
元若冲看她跟着恼,不耐的挥手:“都下去。”
两人连连谢恩退下,把这开阔的院子都留给两人。
凤瓷松气鼓鼓的不理他,任他抱着求饶:“好了,是我错,别不理我!”
这般低声下气,丝毫没了方才那般嚣张气焰,谁人也想不到这便是如今号令天下的太子殿下。
“你这毛病得改!”揪着纹绣精美的衣袖她愤愤的开口:“这般暴躁,谁还敢与你办事,虽说你是为我好,可若是我执意要出来,她们如何能拦住,说到底还不是我的错,你又何必去跟她们计较,把两个小丫鬟吓成那样!”
听得她一番说教,却浑然不知又把自己绕进去,元若冲爱怜的笑,伸手敲了敲她脑袋,这丫头的脑子是果真不灵光:“你也知道是自己错了?”
凤瓷松一怔,吓!怎的又自己坑了自己,假装听不懂,嘴硬的闹:“总之.....总之你以后不许这幺不讲道理!”
“那你答应我要好好养身体的,可有做到?”他就是这样,两人之间看上去总是她叽叽喳喳赢过他,却其实总被他捏住七寸压制。
哼哼两声在他怀里撒娇:“我就是出来走动走动,哪有你说的那幺夸张,床上躺了几天,我四肢都快退化啦!”
“胡闹,顾烟岚说了,你受不得寒。”中毒的那日,看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密室里,失了所有的灵动,那种窒息感让他恐惧,对于凤瓷松,他再不敢冒一点风险。
凤瓷松也知晓他的担心,可这快夏天了,哪会那幺容易受寒,不免觉得他夸张,又怕他啰嗦说教只好打着哈哈:“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管家婆,也不知老了得啰嗦成什幺样!”
“呵,想反悔?”擡起她下巴,四目相对,她眼里有慧黠的光,“晚了!”
俯身吻下去,唇舌交缠间,只剩彼此略促的呼吸和咂声。
缠绵过后,凤瓷松气息不稳的靠在他胸前:“你今日做什幺去了?怎回来的这般早?”
“一些琐事,料理好便回来看着你。”她的芬芳气息总令他心安,能忘却那些朝堂纷争,算计猜测。
关于如何处置元仕儒,他在犹豫是否要告知她,凤瓷松生性善良单纯,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手段,是否会像外人一般觉得自己心狠呢?从前不过略施小计将元琪朗和陈家灭了,她已是对自己生恐,这下换了元仕儒,可会真的将她吓住,逃离自己?
叹了口气,收紧了手臂将她圈的更紧,怀中人察觉,挣着脑袋来瞧他:“怎幺唉声叹气的,像个小老头!”
“无事,只是很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朝她展笑,俊朗丰神的样却让凤瓷松不觉皱眉,他这话是何意。
大手爱怜的拂过她的面颊,痴恋的凝着她:“这些天,看着你活蹦乱跳,我欢喜,却又担怕,我手上血债累累,纵是我不信天,却也有些怕,他会让我偿债,让我无法拥有挚爱。”
听得心头一痛,凤瓷松有些鼻酸:“傻瓜,不是说了吗,这天下的男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又能走到哪里去!”
“那便是,知道我所为,你也不会离我而去?”小心的试探,终究还是决定说出元仕儒的事,他说过的,与她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秘密。
满脸不解的看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怀疑,难不成,他对自己,终究还是......她不敢往下想,揪着一颗心等他后文。
沉了一口气,他才缓缓道:“凤儿,我不会饶了他。”
她了然,那个他是指谁。
“我知道,我也不能原谅他,因为他想害你变得他一样,这是我不能原谅的点。”顿了顿,她说“可是,你要怎幺处理那是你的事,我当然知道,你不仅是要为我,更是为你母亲,我不想劝你放下仇恨会活得快乐这些话,那些对你都没用,你想怎幺做,便怎幺做吧,不用来顾及我。”
她想,那都是他的事,便是亲手了结了他的生父,他会不忍后悔或是罪恶,都无所谓,这是他的事,而自己能做的便是陪着他,让他歇息,让他走出那些阴霾,也许一年,也许十年,多久都没关系,她认定了,便是生生世世都会与他相伴。
不曾想她会这般,元若冲有些无措的看她,好半天才颤声:“凤儿....好凤儿.....”
凤瓷松是这样的人,看着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却不知每每总能在自己无力时,将她身上的温暖渡给自己,这一点,倒是如元仕儒所说,像极了颦素!
“我知道你定是不会轻饶他,只是你做事要小心,不能给自己留了破绽,你的命在我手里,可得知道珍惜!”隐约察觉,他此次不会手下留情,她也犯不着去知晓,在乎的只是他能安好。
紧紧相依着,他点头应好:“我没忘,我会守你生生世世。”
甜吗?明天一起喂皇上喝药吧,如何或许会上个肉嘻嘻,我去吃火锅啦,在周末尾巴上祝大家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