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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可能属于你的。”面具后的声音满含怜悯。
“他属于大义、属于人民、属于英雄……也许会属于你。”
“但不可能只属于你。”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孩子。”男人摇了摇头,“我随时欢迎你。”
面具后的眼睛凝视着你,男人重复了一遍:“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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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他一边咳着血一边叫你,手术后极端消瘦的身体在空空荡荡的衣服下呈现出骨架一般的虚弱效果,同时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别生气了。”他恳求似的说,似乎想伸手抱住你,却不堪重负的捂着嘴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半晌才带着一手鲜血离开嘴边。
“……”你沉默的看着他,递给他一张纸,他连忙接住擦去一手的血。
你一早就知道他是个自带圣人光环的家伙……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走近他,缓缓的抱住男人消瘦的身体。
“欧尔麦特……”你听见自己叹息着叫出他的名字,“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只要你活着,无论是什幺都无所谓。”你低声呢喃,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徒劳的笑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英雄。”
他的胸腔因强忍咳嗽而微微震动,你擡头与他愈发幽暗的眼睛对视,看见他眼中隐隐的痛楚与担忧——真是荒谬——到了这一步、自己险些死去的时候……他还在为你担忧。
你突然就清醒过来了——应该说,你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你该离开他。
你必须立即离开他。
即使不是为了所谓的得到、所谓的只属于你,你也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你只会在琐碎又负面的方向影响他,只会一味索取贪恋他带来的温暖。
你多幺卑劣啊。
你不能再待在他身边固执的做那一团污点了。
你必须离开。
立即离开。
你于是看着他的眼睛笑起来。
“不用担心我。”你说着,紧了紧抱住他的手臂,只觉手下一片空荡,眼中突然就积蓄了泪水,“我也没有生气。”
你对他笑,嘴唇张合间感受到眼泪的苦涩:“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小霓……”他的手臂攀上你后背,那枯瘦骨架般的触感让你再度感受泪水的苦涩,他低着头看你,愧疚的说,“对不起。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嗯……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你注视着金发男人深海般幽暗却温暖的眼眸,轻声回应,“就再也不要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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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被推进急救室。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的。
他不可能放下英雄的荣耀——既然他可以为了你做到那一步,他就同样可以为了其他需要帮助的人放弃自己的利益。
包括已经承受不起更多压力的身体——和你,全然都在舍弃的范围内。
你明白他对这个世界的爱,更明白他心中永存不灭的正义。但你永远无法理解。
你天生就没有共情能力,没有办法体会别人的情感,只会一味地从别人那里获取什幺,有时甚至不惜伤害别人。
这种病多幺恐怖啊。以往他或许还可以帮助你,可现在呢?
你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施虐欲、将他禁锢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点的欲.望已经膨胀到快要摧毁你的程度了。
你可以做到。
是的,你很清楚——你可以做到啊!!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强。他重伤后的现在,你已经可以束缚住他而不被打散了。
然而越是这样,越在心中想象金发男人被你束缚在暗室中被镣铐点缀的、满是伤疤的身体,你就越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卑劣。
——但那并不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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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解除关系?”你平静的问他。
“我没办法照顾好你,小霓。”他痛苦的说,你觉得他看起来比你痛苦得多——他好像快哭了。
你反倒开始心疼他了。
“安德瓦怎幺不去死呢。”你分外平静的说,“我发现他多管闲事的程度简直让我震惊了……他到底和你说什幺了?说我喜欢你?还是说我私生活混乱这种狗屁不通的事?他关注我的态度简直不可思议啊,欧尔麦特?他是不是特别想让你家破人亡啊?还是说他暗恋我什幺的?我真是想快点弄死他了。”
八木俊典似乎因你恶毒的过分的话惊呆了,他木愣愣的看着你,半晌才说:“不是因为这种事……不,没有这种事啊。”
“啊啊,是啊,当然不是这种事,他无非就是利用了你的圣人光环说什幺以你现在的状态可能照顾不了我、我的精神问题可能会加重什幺的对吧?亏你还傻得可怜以为他是在为我着想呢。”
你歪了歪头:“你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很讨厌我吗?哦哦也是,他其实也不太喜欢你,毕竟是万年老二嘛这也正常——我听说他妻子早就被他自己送到医院去了到现在也没出来?这种人一定是有问题嘛看不惯别人幸福也——!”
“小霓!”他打断了你的口不择言,神色严肃起来,“别随随便便这幺编排别人……你生气我能理解,但这样就过分了。”
“好,我不说了。”你温顺的住了口,笑容柔和的看着他。
“……小霓,别这样。”他似乎有些无措,“是我对不起你,你生气的话可以对我生气,但别迁怒到别人身上好吗?”
“所以你已经定下来了不是吗?”你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本就苍白的脸色惨白下去:“你一直都很抗拒……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加大了笑容,蓝眸清澈见底:“你就这幺想摆脱我……?八木俊典,我记得是谁说过——再也不会丢下我的?”
他似乎因你的话痛苦极了:你看见他忍耐的咽了咽似乎已经涌到喉咙的血,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
“我没有想摆脱你……对不起,小霓……”他抱住你,声音沙哑的厉害,几乎恳求着说,“等一切结束,我会娶你的。”
你的身体久违的颤抖起来,心脏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重压,跳动的速度让你以为它要冲出你的身体了——视线全然的模糊混乱成漩涡,你忍耐着头晕目眩的混乱感,挣脱出他的怀抱。
你捂着嘴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手上不知为什幺沾染了大片大片的湿润,脸上也凉的过分,视线终于缓慢的旋转回了原样,你短促的骂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直起腰在视线仍模糊时跳起来甩了他一耳光——由于担心他的身体,也没怎幺用力——转过身直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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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病床上的他,脑中早已绷紧的弦突然就断开了。
——这是第几次了?
无需继续了。
你转过身,什幺也没有带来,也什幺都没有带走。
你离开了医院。
你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没有遇到熟人。
你走进全然陌生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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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在病床上躺着、明明重伤濒死却仍一副平静样子的男人转头对你说。
他似乎对你的到来早有预料,也对你的心情了然于心。
“……嗯。”你说着,自然的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梦也该醒了。”
“咳咳……欢迎。”他咳了几声,抹去嘴角的血液笑着对你说,“现在回到现实也不晚。”
你机械的扯了扯唇角。
梦就是梦。
迟早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