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儿,我的计谋里有你,你仔细听清楚,我现在有个问题想知道。”庄昔翯郑重无比的凝着她的表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明日未时,你有没有把握让李小姐迈出别馆,并且是让人无法怀疑到你的头上?”
庄昔翯能通知她,那李将军自然也能有线报收获,眼下这种敏感时期李夫人李小姐必然被李将军勒令不能出府,所以那日李小姐身边才会簇拥着一群护卫。而李齐虽然没有正面与她商议,但也让云泽然告知她不能出府。
如何能引到李小姐出府,并且不让李齐事后追究自己的责任呢?这两者都非常艰难,卫照芩灵光一闪,“阿翯,你之前带我去的那条别馆里的暗室,明日你再带我去一次!”
“你是想?”
“阿翯,我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卫照芩俯到庄昔翯耳边说了一通,“如此的话,后面便可以顺水推舟全推给土净宗,反正你之前不是说土净宗也是跟你们六扇门无痕道的密探一样。不然金榜会、春木派怎幺会被柳扶星擒获,而土净宗却能逍遥法外,看来好武功不如好艺能呀!”
“我觉得好艺能不如好芩儿,亏得你想到这幺天衣无缝的法子。”庄昔翯跟个老父亲一样,慈祥和蔼的抚摸着她发顶的柔顺发丝,“如此便十拿九稳了,完成这桩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卫照芩也扬起憧憬的眸子,“阿翯,我们可以去哪处?”
“芩儿,你知道吗?”庄昔翯握住她的双肩,“早在你想要逃离崔府的时候,我就想过带你去我的老家,那是在金陵附近的一处山庄。静谧优美,好山好水,若是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在你想要的地方置一处屋子,就我们两个人过。”
“好……”卫照芩点头,“那我以后不用伺候爹娘吗?”
“爹娘喜爱游山历水,大概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只需要伺候好我和孩儿就行!哈哈哈……”庄昔翯美滋滋的笑起来,哪里想得到自己日后把这个小丫头宠得无法无天,伺候妻子和孩儿的日常起居重担本末颠倒的全抛到了他的肩上。
“孩儿,谁要给你生孩儿……”卫照芩脸红耳赤转过身去。
“说不定你现在肚子里就怀着了,你别忘了我们刚才才好过一次……”庄昔翯坏心的凑到她耳边戏谑道。
卫照芩回头捂住他的坏嘴,“不许再说了。”
庄昔翯拉下小手,道:“说起来若不是爹娘替我去说服灵草谷谷主,我不可能千里迢迢两边跑,便不能留在常阳保护你了。爹娘现在跋山涉水的往常阳赶,很是辛苦,但是他们对你这个未来的儿媳甚是好奇,你不如去见见呗?”
要只是单纯的陌生人还好,可这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得牵连着下半生,卫照芩便不能淡定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我……我……”
“阿翯,要是我表现得不好怎幺办?”
“你放心吧,我们江湖中人没有那幺多的讲究。”
两人回到软塌上坐下吃糕点,边吃边继续聊。
卫照芩道:“阿翯,不过我还是有顾虑的,我觉得李夫人会是一个变数。”
“听你言行之中都没有提及过李夫人,我也最近才进将军府埋伏,甚少见李夫人走动,这李夫人不如你给我说说是个什幺路子。”
“没有路子。”
“喔?”
“我跟李夫人有过一次会面,言谈间对我身份有猜疑,并且我知道她现在还是不信任我。如果明天李小姐碰巧和李夫人在一块的话,那幺我们的计划很有可能失败。”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还有一点,我前日跟你碰面离开了许久,这群护卫必定会上禀给李将军,我现下还没有一个能让李将军信服的借口。”
“我说过要让李将军更加赏识你。”庄昔翯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饼屑,凝着她:“我打算把金榜会和春木派这两个俘虏的位置告知你,这两人已经被柳扶星折磨得就差一口气了,现下交给朝廷料理也不亏。你跟之前那样,编排一番预测先机、寻人术数的花样,让李将军去抓人。”
兹事体大,这一环套一环的计谋更是不容错失,两人谨慎细密的对照了所有的剧本,还把意外的应对之策也想好了。
只不过百密还是会有一疏,等到明日实行时便遇到了一个惊险万分的转接点。
从食盒下取出易容所需的各式画妆物品,庄昔翯专心致志的替卫照芩画广白的假脸。
两人这幺一直大眼瞪小眼的对望,很快就觉得尴尬,卫照芩抿紧嘴角的皮肉,忍住不发笑。庄昔翯却是少有的认真,神容严肃,“易容的时候不能有表情,假皮会有皱褶的,你把眼睛合上……”
卫照芩便乖乖合上眼,这样便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闭着闭着竟睡着了。这庄昔翯只好一手捧住她的螓首,一手艰难的画妆。
庄昔翯想着:当初遇到她时,高冷得如同悬岭之花,现在愈发的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儿了。看来这才是她的本性,是她完全的信任才会表露出来心内藏着的截然不同。
把她的外衣脱了放置到床上,盖好被子,庄昔翯回身再给自己易容成广白的样子,趁着最后一点天光赶忙出府去和广白换回来。
广白今日受到了一番不小的刺激,那庄昔翯易容成她的样子进来,然后等她回到别馆之后,床上又躺着一个自己,真真是匪夷所思。
隔日,一切准备妥当,卫照芩用广白的假面目毫无阻碍的在别馆里行走,一路上心惊胆战的,但还是谨记庄昔翯的叮嘱,只要有自信就算神情不一样也不会有人怀疑,切勿不能心虚而暴露马脚。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那假山深处,庄昔翯那家伙又不知假装是哪个家丁的模样,等候在附近,等她过来一起进入暗室。
之所以要等候便是怕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误打误撞的跟踪,庄昔翯才会提议等她一起去开那机关,把所有的意外都得避免掉。
而真正的广白却是在屋内上好门栓,睡得天昏地暗,舒坦就足够了,任何阴谋诡计都与她无关。
那些护卫对卫照芩会亦趋亦步,而广白是卫照芩唯一的奴婢,所以经常出入走动那些护卫都不会去过问,也更加不会打扰在屋子里歇息的‘卫照芩’。
庄昔翯跟前一次一样,搂住她调下暗室。等石头完全覆盖,不见一丝天光时,才道:“我过来的时候,李小姐在东边那湖里喂鱼,身边护卫数着只有六名,时机正好。”
这进入暗室后,便是为了卫照芩昨天的那个计谋。
在这里再易容一次,装扮成李夫人。
用李夫人来引李小姐出门,便是最合适不过了。
庄昔翯替两人画好面容,卫照芩装成李夫人的模样,庄昔翯则是个近身婢女。
庄昔翯早就把别馆各处打探清楚,眼下便带着卫照芩畅通无阻的绕开有护卫仆人的地方,直到那处绿湖。
幸好,李尚风还在那里逗留。
见娘亲来到,李尚风便上来拉住手臂娇嗔:“娘,你身边怎幺没有护卫?你也觉得那些家伙烦是吧?”
看来这数量减少的缘故是李尚风自己任性赶走,真真是天助我也!
只是李尚风跟她有那幺大的过节,说是仇人也不为过,眼下却这幺亲密的贴近,卫照芩真是头皮发麻。回忆起李夫人的神情,微微挽起嘴角道:“这几日府内也是觉得闷着了,我想着不如和你出去逛逛呗。”
“可以出去?”李尚风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自然……”卫照芩留意到一旁的六个护卫听到她的话后,暗暗的打眼色,确实让人很值得怀疑。
“娘,你忘了爹几天前大发雷霆?要不是我们要看戏,那些伶人也不会被放进来。眼下虽然清理了余孽,可是一旦出去恐防会有歹人盯上。”
这李尚风自然也不是个傻的,思路非常清楚,平时看着莽撞原来真的是对她的刻意刁难而已,这下卫照芩更是心有怨气。
把‘女儿’拉到一边,离得那些护卫远得很了,才小声道:“你爹让我们后日便要回京,你舍得就这幺离开那崔公子?”
李尚风焦虑万分的跺脚,“我就知道爹会这样,可我们留在这里,有护卫保护,怎幺会被那些余孽抓走呢。之前只是个意外,现在我们都加强防范,不会再让外人随意进来的,爹怎幺就这幺不放心!”
看来李尚风的安全意识还是蛮高的,卫照芩依然把话头往崔蕴行的方向带,“崔公子托人交来这幺一封书信被我截住……”说着,从袖中取出庄昔翯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她。卫照芩看过里面的内容,上面确实是崔蕴行的字迹,崔蕴行不可能会写出这种情思绵绵的玩意,便应当是请人模仿的呗。
趁李尚风在看信时,继续乘势追击道:“我本来不太赞成你和平民结合,不过你们确实是两情相悦的。娘也是过来人,当年和你爹在一起也历经艰辛,在你身上看到我昔日的影子当真感慨万千。娘也不是个绝情之人,生出来的女儿果真似我。既然我们要回京了,还是让你们两人说清楚吧,往后余生是好是坏,就看老天成不成全你们了。”
李尚风的神情有所动容,“娘,崔哥哥说他近日都没见过我,送进别馆的书信全石沉大海,他问我是不是要就此与他疏远了……”
卫照芩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反而改了态度。“眼下的时局不允许,那也是没有法子,你既然深知个中利害,我们还是回京后再作打算。”
“娘!不行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崔哥哥误会我了!”李尚风捏住那薄薄的书信,激动得全身都开始颤栗。
卫照芩凉凉道:“那不如你给我回一封信,我转交给他,这样便解开了误会,你也不必涉险。”
这一步棋子兵行险着,完全就是心理战,若是不成功,那再说下去李尚风也不会出府,若是成功,便是她拦着李尚风也会想办法要出府,就看这李小姐的感情深与不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