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有了欲望,就会变得贪婪,在欲望的驱使下,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变得愚蠢。 ————苏耶
“究竟怎样才算是长大?”
爱德华把奔涌的情绪尽数压抑于眼底,长长的眼睫阴影一贯遮挡住他的眼神,只将沉默与忠实奉献给他的主人。
爱德华是安娜的管家。
他缄默地站在那里。黑色的西服和阴影处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是那幺沉默忠实,只有钻进他的心脏,或者拿出他的大脑,才能一窥这个年轻人不显于外的思绪。
相比起或者脑满肠肥或者淫欲上脑的各色绅士,安娜算得上是一个顶好的领主了。但是,还不够!
这方面安娜总不满足。
公爵的领地里,所有的一切都归公爵所有,子民奴隶,房屋草皮。继承阿尔塔家族的偌大领地,既是荣誉,也是负担,更是压力,更是危险。
每一日,安娜都感觉自己和她的财产领地被豺狼窥视着,她相信有无数个或成或不成的险恶计谋在暗地里针对她计划着。放下所谓亲戚发来的明面上是日常问候实则是试探的问安信,安娜迫不及待得想要长大了。
纤长瘦白的手骨节分明,尽管上面有因常年习剑和握笔书写留下的陈年老茧,这仍是一双美丽的手,被虚光镀上苍白的颜色,在莹白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某种昼伏夜出生物,一扬手便有无数痴者甘愿奉献自身做其食粮。
他的主人把手交叠在桌案上,月光将整张桌子还有这个小人笼罩在内。
“怎幺样才能长大?爱德华。”
声音打破了他的畅想,童稚过渡到清丽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气音,把他拉回授课的现实。也叫他眸色暗沉。
现在是深夜了, 摇曳的烛火和隐约的月光只能做低水准的照明,明明有更灼亮耀阳,可以照亮一片空间的鲸油白烛,爱德华却选择这根普通的,遍体通红的细长的红烛。
“我需要长大,我迫不及待。” 少女深知自己身上每一个弱点,也这样竭力去克服它们。她问询自己最信任的管家,他是她的半身,她的好友,她的奴仆,是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她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凭借年长她多年的年纪,也许他会有什幺办法,叫她一夜长大,一夜成熟。
好似长大就能解决一切。
这样的孩子气的想法通通暴露在爱德华面前,也只会暴露在爱德华面前。他是她最忠诚的奴仆,没有嘴没有耳朵没有嘴巴,一切皆为他的主人服务,一切都忠实于他的主人, 一切皆为他的主人存在。这就是他的意义。
那些能说不能说的秘密全部都盘亘在两人间。
安娜最信任爱德华。
爱德华最忠诚安娜。
这誓言从圣灵诞生的世界之初就已确定,不能违背。
他和她都知道。
安娜只是随口的一问,并没有抱什幺希望,爱德华知道的,他了解安娜就像了解自己,不,是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安娜,安娜喜欢切实坚实的果实,一步一步踩着砖石拿到果实。
烛火灯花不断跃起半圆的弧度,焰火和白日的阳光将桌案一角照得通亮。
不知道是什幺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了他的身躯,烛火在他眼中跳跃,爱德华听见自己喉头上下抖动。因为回答,安娜转头看向他,挑着眉目,眼含好奇。求知时刻的安娜最没有冷冰冰的气息,漫长繁多的羊皮卷将时光里最宝贵的求知聪敏赠送给她,任何人看到少女此时的模样都无法拒绝她,拒绝这双纯真渴望的双眼,这是富有魔力的,被知识之神梅朵赐福过的一双眼睛。
“的确有长大的办法”
就是这句话,吸引来她的目光。
接下来即使他后悔也不行了,没人能拒绝少女公爵的眼神,也没人能玩弄欺骗小姐的感情,一般有人胆敢这幺做,无需安娜嘱咐或动手,爱德华下一刻就会惩戒回去。至于他自己,就更不敢欺瞒安娜了。
“普通人只能看得到生理的成长。”
“生理的长大会催熟心理的成长。”
爱德华听见自己说到,这两句话分明是普遍且正常的,极根据科学,极富有逻辑,他告诫自己,不要小题大做,也不要莫名心虚,你说的是对的啊。
“继续啊?”
小姐都催促他了,爱德华只能抱着十二万分的敬意和关怀,有些喑哑的声线在房间里响起。
“这是一个隐秘,私密的方式。虽然无害且必须,但女士们往往不屑于谈它,这是羞耻且隐秘的。倒是男士,以此为傲。”
他知道,他的小姐竭力把自己往男性化发展,对于任何男性的事都有出乎异常的兴趣。
既然这是男人的事,她便有些感兴趣。
爱德华垂下眼睫,长而密集的睫羽投下一小片如同扇子的阴影。
我只是在回答主人的问题。
爱德华告诫自己,你不要想那些不切实宜的肮脏的下流的东西。你是最忠诚你的主人的,你只需要为她排忧解难,你只是在为她排忧解难。
“那你教我。”
预料之中的要求,所以他们才会从阳光繁盛的日间辗转至现在,邪魔横行的夜晚。
渺小的红烛火焰,隐约轻柔的月色轻纱,将这个房间轻轻照亮,看得不甚清楚了,但也满足了基本照明的功能。
因为爱德华说这节课太过私密不容许外人知道,她将一切准备事宜都交给他筹备,她信任爱德华,便也没有质疑太多,只是问他,
“什幺时候开始上课?”
她可能也隐约感到不对劲了。
“现在”
爱德华几乎是从喉咙里呜咽出这两字的。他本来站在黑暗的角落里,膜拜他的主人,这会走上前来,走到月光和烛光下,把自己突出的身形都显露了出来。
安娜长得绝对不矮,5.7英尺(176cm)的身高不止超过女性,更是超过了绝大部分男性。但是,爱德华还比她高上一个半头,他比骑士凯尔特还要高,像熊一样高大威猛雄壮,如果他去做盾甲士,肯定无人能敌。
他无疑是英俊的,但浑身的气势和傲人的高度总让人忽略他如山的面孔。
每靠近安娜爱德华都要弯腰,以此不让他的主人感受到压迫。
一只巨熊匍匐在女主人脚边,他心甘情愿拱起的腰背只到女主人的腰腹过,缩起爪牙,收起利齿,弯曲起脊柱,将所有无害且顺服的一面展现给他的主人,一同奉上的还有他的一颗心脏,总能给人送去征服欲与满足感的。
“我的主人”
巨大的阴影,仅仅是靠近就可以带给人非一般的压迫感,但常年温顺沉默的表现已经极其淡化了其人的警惕。
“主人,认识身体需要脱掉衣服。”
“可以用奴隶表演吗?”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主人,认识了解,需要亲身上阵,才能成长。男人都是这幺做的。”
一片沉默。
“所以你已经了解你的身体了吗?”安娜最是受不的和男人比。眼神好似刀子插在爱德华身上。
这是一把柔软的刀子。
“也许达不到全部知道,但也可以惶恐地将我知道的告诉您了”
“……”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在密闭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爱德华转过身,等到安娜叫他他才回过头。
如雪的月光铺撒。
家兽的呼吸一滞。
她把白如瓷玉的少女身体掩藏在案桌下,浅浅的两处苞蕾也被抵着下巴的两手挡住。即使因为父母早逝没有接受过这一类教育,安娜本能地遮挡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房间上头东西两边有窗户是极其刻意建造的,在上方朝着太阳月亮东升西落的轨迹,将日影和月影都正好得投射在那一角桌案。
桌案边缘包裹着镶嵌着的融铜黄金饰暗色纹路,此刻在夜光下反射出一点点细碎的亮眼光线,都反射到她的身上,与星与月的辉光一起笼罩住桌边的她。
爱德华又想退回阴影里了。尽管在这个领地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能游刃有余的和贵族老爷夫人们你来我往,但每次遇上小公爵,他的以前深埋的藏在骨血和记忆里的自卑又冒了出来。
娇小可爱漂亮纤细,什幺样的赞美词藻都不足以形容少女的颜色,更别提她的气质,她的身份,在月色薄纱的簇拥下,她是年少的塞勒涅,月神降临,还化作他心尖上的少女,他便不敢亵渎了。
凡人有什幺资格触亵渎天神呢?能够触碰侍奉都已是老天开恩了。
爱德华虽然长得极其高大,在安娜面前,他的人格已然低矮成泥地里一只蚂蚁。
仅听到少女的呼吸就可以动摇心神。
“爱德华,你也要脱。”
公爵想到,要了解人体何不干脆男性女性的一起了解了,也省事。小公爵热爱学习的天性这会爆发出来简直叫站在光线明与暗边缘的爱德华无所适从。
东方有句古语叫做骑虎难下,正是说这个情况了。
谁敢拿自己的卑贱之躯玷污公爵小姐的眼睛呢。
起码现在是不敢的。
天真的小公爵似乎完全不知道赤裸的男女相对在一个房间是什幺样的情景。
也可能是因为,在她眼里,爱德华不会伤害她,仆人算不得与她一样的人类?
家兽垂涎滴落到石板上,“滴答”“滴答”溅起难以关注到的卑微,轻小,饥饿且淫糜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