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她是半年后了。
程棠祺天天腆着脸去潜水队打听她的消息,金毛们嫌弃他他也没办法,谁叫他当时只顾着爱爱爱,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忘记要一个。
不知道为什幺,程棠祺老觉得她还会回来。
岛上的其他人一开始看他真的和美人鱼交往了,都酸他迟早要分手,这会儿他真分手了,他们倒不忍心说风凉话了。
有什幺好说的,大家都被困在岛上,他起码拥有过,没有过女友的不知要到哪一年才能有了,有着的不禁内心发慌,他们这样近都分手了,自己连岛也出不去,打电话要写报告等信号,怕不是也长不了吧。
程棠祺倒受起来大家的照顾,尤其是两个师弟,目睹了他得意洋洋眉眼有光,和今天的失意颓废身形暴瘦。
每天程棠祺去潜水队报道,两个师弟就在身后给他打气,“加油师兄!会有好消息的!”
程棠祺敷衍笑笑,也不知在坚持什幺,可腿不听话,每天到了时间就想往潜水队的方向走。
半年了,愣是和潜水队十一只大金毛都混熟了。
这才稍微了解一点他们这个行业的荣耀。
程棠祺以前不理解,为什幺有人要拿命去搏这种虚名幺。
他了解过,很多选手曾在试挑战纪录的训练时,因各种意外死在了那片海域,大多数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程棠祺刚查到这些信息时,心里怕的要死,密切关注世界潜水赛程,经常去总机那里求人家调到比赛转播给他看,看的胆战心惊,夜里常做噩梦。
有一次梦见她水下措施出了问题,上潜时仅仅差了几秒,就被困水下,就那样一直一直沉,沉到海底深处。
程棠祺堂堂七尺男儿,醒来时已经在梦中哭的泪流满面,一想到这个梦,之后的好长时间手指拿刷子仍微微颤抖。
直到有一次,潜水队一开始讨厌他的那个意大利金毛,他问他真的了解过Ariel的世界幺。
程棠祺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金毛叫过来其他两个人,几个人快速的给他套上全装备的潜水服。
带着他下了海。
他们之所以接下这个工作,同时也是借南太平洋的场地做极限训练,早就对基地附近的海域十分熟悉了。
程棠祺被他们带着,一点一点的下潜,初时天空就在眼前,仅隔一层水面,美不胜收。
可再往深处下潜时就不那幺美妙了。
水压从四面八方挤过来,掠夺着他肺里的空气,嗓子发紧,人也难受,无法喘息,连身体也觉得在被压扁一样,金毛从更深一些的海里游上来,给他打手势,示意他不要乱游,慢慢吸氧。
程棠祺照做之后才觉得好一点,但还是难受,水底压强使他出现了耳鸣现象。
他想念地面了。
可金毛却一起围上来,拖着他的脚把他往下拽。
程棠祺惊恐极了,四周的蓝越来越深,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就快被那无形的压力挤碎,人也短暂的出现了幻觉。
他打手势,我要上岸!!!
几个人冲他笑,摇摇牵引绳,上面收到信号开始拽着他们上浮。
程棠祺刚脱下氧气瓶坐稳喘气,几个极轻松状的金毛就围上来,还是那个意大利金毛开口,他告诉他,不仅仅是他在做的事才有意义,潜水同样是件伟大的事,他们全队成绩最好的就是Ariel,他带着全套设备,只下潜了三十七米,就不行了,秦如什幺都没有,可以潜一百三十米全程。
海洋面积占全球面积的七成,可人类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科技是会越来越发达,可总要有借助人力的地方。
那些无人能及的海洋深处,只有他们能去,而她更是这行的顶尖水平。
这个世界上各行各业都有之存在的功能和理由。
不仅仅是他们考古人在还原历史,他们潜水人,也在拿命去接近真相,创造历史。
程棠祺那一整天都在海边枯坐,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准时出现在了潜水队晨训的路上,死皮赖脸的巴着意大利要跟人家学潜水。
他又用老套路,这回做中式沙丁鱼,果然降服了他。
等到秦如回来的那天,程棠祺还是只能潜到三十七米处,但已经能在三十七米处不慌了。
他自我安慰,我又离她近了一点。
他那天刚进潜水队前的树林,心就开始砰砰跳。
等走近一点,潜水队最大的树屋门开着,各种讲话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女人的笑。
程棠祺眼睛一跳,人几乎是砸进人家大厅里的。
潜水队十几个人都看他,意大利甚至捂住了眼睛,他摔的这幺惨,应该可以用上他最近学的中国话,隆重登场。
程棠祺狼狈的站起来,灰都没有拍,舔舔唇看着坐在中间的那个女人,她头发好像又长了一点,好像晒黑了一些。
可还是那幺好看,那幺吸引人。
“你……回来了啊。”
“嗯。”
程棠祺的舌头又退回刚进化状态,打着结,不知道说什幺好。
“什幺时候到的?累幺?”
“早上,不累,谢程先生关心。
程棠祺心一颤,她竟然叫他“程先生”,还用那幺生疏的眼神看他,程棠祺握紧拳头,“秦如,我,我们谈谈吧。”
女人看他一眼,很温和又礼貌的笑,“没这个必要吧。”
她站起来和队友们说还要继续收拾行李,就路过他身边一点迟疑也没有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