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女孩儿很乖,也或许是刚才闹腾得累了,就那幺安静地窝在车子的座椅里,陷入了浅眠。
车里开着充足的暖气,宽大的外套罩在女孩儿身上,她蜷着身子,以一种极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削瘦的下巴藏在了外套下,因着酒精的缘故,面色染了几分红润。
开车来到下榻的酒店,唐淮玉抱起女孩,拿她的房卡开了门,把她小心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扯过被子盖住,静静地看着她的面容,渐渐出了神。
一年多前,新生刚入学,军训前,他收到指示,暂代大一新生英语专业五班的班主任。军训前的班会他没腾出时间参加,是班助组织的,因此错过了与女孩儿相遇的机会。
第一次见到白桔,是军训第五天,太阳火辣辣烤得人身体快发焦了,有学生急匆匆跑来找他,说有个女生快晕倒了但是不愿意去校医室。
一个班几排的学生站在操场上,一个个脸黑了好几个度,唯独蹲在人群中的那个女孩子,帽檐下的小脸白得发亮,皱着眉头,面色痛苦,更显可怜了几分,军绿色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像宽了一圈,旁边有学生在安慰她,喊出了那个他心念已久的名字。
他怔愣了好长时间。
那一次相遇记忆很清晰,后来他喊了两个女生把白桔扶到了医务室,他陪着她,听她迷迷糊糊中扯着他的衣角,一直念叨着“哥哥”。
接下来的日子,他有意帮她,实际上确实偏心得明显,所有人都发现了,唯独那个女孩子一心一意除了学习,就是她的哥哥,努力、可爱又礼貌,下意识疏远人群,他愣是没找到任何可以钻的空子。
许久后有一天,他正好遇到傍晚下课的白桔,想要送她回去,就见到女孩儿欣喜地抱着手机,在教学楼前等人。
说起她的哥哥,永远眉目飞扬,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那次他再次见到了白墨,那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强大,上一次见面,是那个人拿手枪抵在他脑袋上。
他却是不知,等了这幺多年的女孩,已经心心念念全是那个男人了。
她全然不记得,曾经给过一个少年新生的动力,用她的笑将他伪装的善意击得七零八落,也不记得她送上过最诚挚的温暖。
她从恶魔手下救了他,却不再记得曾经许下的约定。
也是,一个几岁的孩子,是他魔怔了吧,才会惦记这幺久。
唐淮玉正出神,想着一些过去的事,耳边女孩小声的哼哼唤回了他的思绪。
被子已经被女孩儿踹开了,外套乱糟糟的半盖在她身上,女孩儿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脸和脖子都爬上了不正常的红,额角沁出了些许汗珠。
他蹙眉,手背复上她的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发烧了。
看了看白桔目前的状况,她闭着眼,小嘴一张一合胡乱呢喃着,夜深,天气更加寒凉,唐淮玉拿出手机叫了私人医生,正要离开去拿东西给女孩儿降温,衣角就被拉住了。
白皙瘦弱的五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捏得很用力,血管清晰可见。他听见了,她在喊“哥哥别走”。
唐淮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快要冲破心脏的烦躁与痛惜,低着嗓音哄着她,用力将她的五指一根根掰开,头也没回,走得飞快。
酒店没有备酒精,他取了一盆冷水与两条毛巾回到床边,就看到女孩儿静静地哭,缩着身子,两条泪痕滚滚流下,细白的手臂内侧都泛着红,浑身烧得滚烫。
衣服被蹭得乱糟糟的,露出了一片领口肌肤,她毫无所觉,他将毛巾铺在她额上,手臂还未抽回就被两只手紧紧搂住,像新生的孩童,对周边的一切毫无防备,只有依赖。
这段时间白桔本就疲惫到了极致,心神崩溃之下,酒精引发的高烧来得迅疾,让人心惊。
低咒一声,唐淮玉用大衣裹住女孩儿,抱起她匆匆往门口走。
门一开,唐淮玉脚步骤停,双手紧了紧,擡眼,面前是两堵高大的人墙,黑衣黑裤,将去路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