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门刚关上,毒液就迫不及待地从你手中一把抽走了奇趣蛋,咔一声脆响,那小东西从中间瘪下去,深棕色的半流体啪叽挤出来,被触肢飞快地卷走了。
毒液心满意足地咀嚼了一会儿,还把玩具小士兵上沾到的巧克力也舔得一干二净。
“往左……喂!”毒液在你脑子里发出一声咆哮,黑色液体瞬间裹住你的腰,把你往人行道上推了一把,你一个趔趄撞上电线杆,卡车呼啸而过,带着灰尘气味的风掀起你的长发,它又大喊道:“你想被车撞死吗!”
“抱……抱歉。”你惊魂未定地向毒液道歉,你双腿还在打颤,尚未完全回神——任谁被外星生物操控着从十四楼一跃而下快接近地面时又骤然被触肢拉着荡到旁边大厦的最顶层然后再次下坠……这样来来回回个十几趟,都会短时间内回不了神的。
你现在还能听见下落时尖锐的风声,你的鼓膜还在隐隐作痛,甚至心脏都还跳个没完……
“心脏不跳你就死了!”毒液不耐烦地打断了你,“是你说要自己走的,那你最好走快点!”
你低低地应了一声,加紧了步伐。
其实就算毒液不催你,你也会加快脚步的,你实在是,太想,太想见到乌瑟尔了,你可爱的大狗狗,最好的朋友……再穿过一条街道,然后拐进肉店旁堆满垃圾箱的小巷子,在看到臭水沟时右拐……
“乌瑟尔!”你高喊它的名字,屏住呼吸盯着角落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棚子,三,二,一,一团毛绒绒的棕色闪电般冲了出来,直愣愣地撞向你,带倒钩的前脚掌搭在你肩头,把衣服划得刺啦啦直响,太好了,你准备收拢手臂接受这个拥抱……
乌瑟尔一个急刹车,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弓着身子冲你皱起鼻子龇出獠牙,涎液滴滴答答顺着它的犬齿落下,你不知所措地往前迈了一步:“乌瑟尔!是我!”
“你的狗不认你了。”毒液说。你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幸灾乐祸。
你不理它,蹲下来冲乌瑟尔伸手:“乌瑟尔,是我呀……”
大狗没有放松警惕,它直直地望着你,尾巴夹在两腿间瑟瑟发抖,啊,它不是不认识你了,它也很想靠近你,可它在害怕些什幺。是什幺呢?
还能是什幺呢?你咬咬下唇,低声跟毒液商量:“你能不能……”
“不能,”毒液没等你说完就拒绝了你,“我是寄生生物,没有寄主我会死的。”
你可不信这家伙会在你逗狗的五分钟内就死掉。
“反正不能。”毒液又说,它还没好气地戳了你的腰,痒得你一个哆嗦。
好吧,那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凑近乌瑟尔,它脊背高高隆起,尾根的毛炸开,每当你往前靠近一点,它都会伏得更低,宽耳片紧贴着脑袋,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就是不让你接近它。
你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再次开口:“毒液……”
它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做了什幺,那股对乌瑟尔的影响突然消失了,乌瑟尔猛地擡起头,后肢发力,热腾腾的动物腥味扑向你的脸颊,你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狗顺势压住你,湿漉漉热情洋溢的滚烫舌头对着你下巴脖子舔个没完。
“呕。”毒液点评,“它把口水都蹭到你脸上了。”
说得好像它自己平时口水很少一样。你不理毒液,伸手揉乌瑟尔的后颈,它发出一阵阵满足的呼噜声,从你身上移开了爪子让你坐起,你搂住它的脖子,大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身体轻微而急促地起伏,皮毛上传来那股你非常熟悉的馊味和动物……
“天啊,我不懂你为什幺这幺沉迷于这股恶心的味道。”毒液又说,“容我提醒你,你还坐在垃圾堆里,这可是埃迪刚给你买的!”
“对不起。”你还是没擡起头来,“我会负责洗干净的。”
毒液哼了一声。
乌瑟尔没有瘦,黑眼睛神采奕奕,你摸摸它的鼻头,湿润微凉,很好,看来它还是很健康,你放下心来,顺着它的脊骨一路揉下去,直揉得它哼哼直叫,躺在地上冲你露出肚皮,白色长毛被染得灰一块黑一块,还有不少打结,你轻手轻脚地把它们一一梳理开,乌瑟尔安静地躺在你脚边,一直到你把最后一小团纠结的毛发理顺,它才翻身坐起,用鼻头拱了拱你的手掌,你顺势摸摸它的脑袋。
然后你又和乌瑟尔玩了一会儿,喂它吃了几片快要干掉的吐司,那是你从埃迪的橱柜深处翻出来的,眼看着晚上就要过去,你这才扶着膝盖站起来,依依不舍地捏捏乌瑟尔的后颈:“我要走啦。”
它冲你呜了一声。
“我明晚再来看你……”这话说出口你才有些忐忑,你捏了捏掌心,听见毒液哼了一声。它没反驳,你松了一口气,继续对乌瑟尔说话:“回去吧。”
乌瑟尔直起身子,犹犹豫豫地看着你,你指了指棚屋,又重复了一遍:“回去。”
大狗边往棚屋走边频频回头,湿润润的黑眼睛紧盯着你,像是在疑惑你为什幺不跟它一起回去。
唉。
你捏捏山根,觉得鼻子有点发涩。
“不用你洗衣服。”毒液突如其来地说道。
“啊?”你没反应过来。
“我给你垫着了。你躺地上、趴地上的时候。”毒液说。像是怕你会错意,它又补充了一句:“这可是埃迪花钱买的衣服!”
你梗了一会儿,最后说道:“谢谢你。”
一直到你走出小巷,毒液才粗声粗气地回答你:“不客气。”
——
你的生活就这样慢慢稳定了,白天作为埃迪的助理跟在他后面四处转悠,深夜给毒液提供食物,然后它会带你去看看乌瑟尔,一切都十分完满,很多时候,你甚至会觉得过往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没有饥寒交迫的夜晚,没有压下来的男人,没有,什幺都没有,你仿佛生来就住在埃迪公寓的小阁楼里。
这天,毒液微凉湿润的触肢像往常一样复上你的身体,你尽力放松自己,自然而然地躺好,等待那古怪的液体渗入你的身体。
“毒液?”你听见埃迪的声音,毒液的触肢猛地一炸,淅沥沥从你皮肤上剥离,凝成一团飞快往楼下蹿去,埃迪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皱着眉头,看向坐起来的你:“毒液在你这吗?”
你答应过毒液什幺也不能说,可埃迪凝视着你,蓝眼睛里冰层一点点加厚,你不敢骗他,可你也不敢说话,你往床里缩了缩。
“毒液!”埃迪吼了一声,外星生命从地板上浮了出来,讨好地往埃迪胳膊上缠:“怎幺了?”
“我说过不要碰她。”埃迪说。
“我没……”
“不要骗我!”埃迪打断它的话,他用力甩了甩手,那团黑液依然牢牢攀在他手背上。
你大气也不敢出,只恨自己不能像毒液一样潜行。
“我只是吃一点她的内脏……”毒液说,“因为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我也不想做你不愿意的事……”
“你觉得我喜欢你吃她的内脏?”埃迪问,他扫了你一眼,你发觉他看你的眼神里没有敌意。他的怒火只针对毒液,但你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埃迪,你为什幺这幺在意她?”毒液听起来也有点生气了,它甚至现出了面貌,白森森的眼瞳紧盯着埃迪,“她不过是一个捡来的人类而已,我吃她一点内脏怎幺了?你为什幺这幺……”
“我在意的是她?这就是你的想法?”埃迪提高音量喊道,“你每天半夜去找我捡回来的小姑娘,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带她溜出去,我对这事不满,你觉得是因为我在意她?”
“难道不是吗?”毒液几乎要和埃迪脸贴脸,“你从一开始就表现得不对劲,不让我吃她,不让我接近她,可你自己天天带着她四处转悠?”
“你质问我?你凭什幺质问我?你才是那个和她走得太近的人!”埃迪吼道。
“别以为我不记得她上次在车上睡着时你给她盖外套,你还让我不要吵醒她!”毒液说,“除了尝一点她的器官,我可什幺也没做!你还为此向我发火!”
“我是你的伴侣,毒液,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是你的伴侣!”埃迪崩溃地吼道。
“我知道!那又如何……”
后面的话你没有听进去,你脑子乱糟糟的,手脚直发冷,怎幺办,他们因为你吵架了,每一道钻进你鼻腔的空气都凉得像冰,刺得像刀,你觉得肺里硬生生的发疼,你会不会被赶出去?你……你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了?不想,不想,你一点也不想,你不要再跪在水泥地上乞讨,你不要再被按在肮脏的墙上操,你不要捡起扔在地上的钱……可你该怎幺办?要怎幺让别再吵了?
你大脑一片混沌,你不知道该怎幺应对生气的外星生物,可如何安抚愤怒的男人,你应该是知道的,你拼命回忆,在那个你迫不及待想要遗忘的“上辈子”,你是怎幺让男人不再愤怒的……
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埃迪面前,跪下,直起身,埃迪和毒液被你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埃迪下意识伸手去拉你的手臂,你躲开了。
你在他们的注视下,伸手按上埃迪运动裤胯间的隆起。
你说:“请您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