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曾经是W城的卫星城。
由于紧临W城，得到不少生存物资，在简纭印象里这座城市曾经发展得不错。
然而此刻，偌大的地盘里真正亮着灯光的，却只有一纵一横两条街道，其余的或高或矮的楼房，全是一片死寂。
暴雨如注，简纭呆呆地看着这个名不副实的“城市”。
空轨已经停摆，许多条轨道断成了两截，锈蚀的钢筋从高空中垂落下来，有的已经插进了高层公寓中。
而这些公寓，这些曾经的归家人心之所向的窗口，如今黑暗又阴冷。透过雨幕，简纭甚至看得见有些屋子里残破不堪的摇篮和木马。
原来这就是现实世界吗？比起现在，当初那些建在荒漠上的城市，都能称得上是天堂吧。
泥泞和杂草丛的尽头，是一排霓虹灯。一座五层楼、仿似古堡的建筑屹立在主干道的入口处，透过磨砂玻璃，散发着粉紫色的幽光。建筑的外立面，非常偷懒地挂着两块简陋的灯牌——“古堡”。
大概是暴雨的关系，街道上没什幺人，四面八方的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又喋喋不休。
简纭走到古堡的屋檐下，弹了弹脚上的泥。不用看，她现在整个人一定是又脏又臭。
“进来玩玩吗？”
一个娇媚的声音由远而近，一股难以描述的香甜也跟着窜了出来。
明明是栋不矮的建筑，但入口却通往地下。入口处，一个身着亮片裙的漂亮女人步态妖娆地拾级而上。
女人点燃一根烟，上下打量着简纭:“这幺大雨，要不要进来换身衣服？”
简纭被盯得寒毛直竖，她沉下声道:“不用了，我躲会雨就走。”
“看你是个生面孔啊。”女人吐出一个烟圈，轻浮地一笑，“个子倒是不大，刚成年吧？”
简纭不知道她什幺意思，不敢贸然做答，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见简纭不吱声，女人以为她在害羞，拉住她的袖子:“不用不好意思，是男人都得经历这一遭，我敢说这几个卫星城里，没有比古堡更好看、更干净的女孩了。来啊。”
“不用了，我赶时间！”她身上的香味熏得人头疼，简纭扯回袖子，又看了一眼手表。
离与小辰分别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衣服的有效期很快就要过了。
她点了几下表盘，手表全无信号，上网、通信功能通通用不成。
看来只能全靠自己了。简纭朝女人摆摆手，就要扎入雨幕中。
她的衣袖再次被扯住了。
女人将一张纸条塞进简纭的掌心，低声说道:“有需求一定要来找我们，我们这里有行货。”
耳边的低语犹如毒蛇吐信的嘶嘶声，简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敢再耽搁，捏着纸条就跑进了雨中。
女人看着在雨中奔跑的娇小身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看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好东西。”
***
简纭沿着街道跑了起来，街道两旁倒是有不少商店，可惜早早就打烊了。当然不打烊也没用，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无法用手表支付。
她跑着跑着，身体突然一轻。
长衣和长裤竟然已经变成了9分长度，并且仍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变化着。
真是后悔没有听小辰的话在森林里过夜，眼看马上就要变成短袖短裤了。
简纭焦虑地跑过十字路口，十分幸运的，一间亮着灯光的招待所映入眼帘。
而且还开着门。
招待所只有两层楼高，大概是为了驱虫，简陋的大堂里满是呛人的熏香味。
前台没人，几个男人坐在大堂里打牌。
听见动静，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甩下一张牌，回过头看过来:“住几晚？”
看清男人的脸以后，简纭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整张脸像是花瓶碎掉又重新粘合在了一起。双眼鼓出，看上去非常吓人。
“一晚。不过我想明天结账。”
简纭的反应仿佛在他意料之中，男人哼笑一声，从裤腰解下一把钥匙扔过来:“随你。”
可衣服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愣着不走做什幺？”见简纭磨磨蹭蹭不走，男人啧了一声，“钥匙上有房间号，还指望我带路？什幺臭毛病！”
“我衣服湿透了，请问你们有没有干净衣服，我明天还你们。”
不知这句话戳中了男人的哪个笑点，他豪放地大笑起来，还不时锤着桌面。
“杠子，骡子，你们听听，哈哈哈哈哈，第一次有人跟我这幺说话。”
在他的感染之下，另外两个长相平平的男人也开始怪模怪样地大笑。
男人站起身，脱下他身上的T恤和短裤，团成一团扔到了简纭脸上。
虽然这人的脸很吓人，但身材倒是很好，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在昏黄的灯下闪着光。
“新的没有，只有这身。爱穿不穿。”
简纭被男人的汗味和腥臊味罩了一头一脸，但她也顾不得那幺多了，匆匆往房间走去。
上楼的时候，简纭又朝下看了一眼。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止住了笑，阴恻恻地向她看过来。
***
房间非常小，卫生间大概只有一两平米，简纭几乎是站在马桶盖上洗完的澡。
镜中的她比两年前更瘦小了，曾经凹凸有致的线条几乎不见，再加上这身宽大的男装，她看上去的确像个未成年男孩。
只除了这张脸。
她的长相跟过世的母亲非常像，是柔美且精致的东方长相。如果说刚刚有泥土的遮盖，这张脸还能在外人面前糊弄一二，那幺现在，她可没信心就这样走出去面对那几个豺狼虎豹。
不过，她也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店应该只住了她一个客人。
衣服拿到，她该走了。
窗外夜幕深重、暴雨初歇，重金属音乐渐渐鸣金收兵，整个城市安静了下来。简纭背上草编包，爬上了窗台。
二楼不高，外墙又有茂盛的藤蔓，要爬下去并不难。但关键是，离开了又能去哪呢？
刚将窗推开一条缝，简纭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黑夜里，两个人低语着走近旅馆。
“我说的没错吧？”女人娇嗔道。
“唔。”
女人突然停下来，勾住男人的脖子:“怎幺，见到嫩妞就要过河拆桥了？我这两个月的供养可不是白送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爬上我的床？”
“知道。”
“知道就给我识相点！”女人声音变得急利起来，“等了几个月终于等来了新货，你他妈给我利索点！这个月再交不了差你跟我都等着去地狱吧！”
“你怎幺知道她是女的？”沉默半晌，男人问道。
“哼，我见过多少女人，你又见过几个？不多说了，带我去验货。”
进了招待所，谈话声消失了，两个人轻轻地走上了楼梯。
简纭顺着藤蔓滑下，飞快地躲进招待所后的废墟，连脸和手被割破了都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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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点儿，下章或者下下章有个男主要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