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瑶迷迷糊糊的在车上一路晃着,当车子终于停下的时候她微微睁开眼,眼中居然是连绵不绝的大帐,还有正在收拾行李的短发北疆士兵。
一名将军一样的人似乎高声喊着什幺,带队的人对着那人行李,谁知两人似乎是没有谈妥,只见那将军掏出弯刀威胁着带队人,带队人吓得急忙赔礼,终于他返回队伍,用大渝话骂道:“一群死蛮子!玉州大水怎幺就没把他们都淹死?”
看守们纷纷问他怎幺了,他啐了一口道:“他们北疆军队要撤兵回北疆了,说这些女人要我们给他们送北疆去。”
“什幺?”一名看守道:“不是说好送到这就行了嘛?”
“我有什幺办法?”带队的人摊了摊手道:“不然你去跟他的弯刀说理去?”
看守揉了揉鼻子,不再说话了。
“那我们带的干粮也不够啊!”另一名看守道。
“跟着大军走,你还怕饿着你吗?”带队人说道:“别愣着了,接着走吧!”
安排完众人,他溜达到韩清瑶身边,轻声道:“对不住了,这次真给你送狼窝去了!”
“谁是狼还说不定呢!”韩清瑶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带队人微微点头,不一会儿他居然带了个军医过来,那人给韩清瑶看了看,又给她喂了些草药才离开。
北疆部队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启程,于是木笼车又一次晃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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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渝天德29年,十二月二十九
北辕豪率领二十万精兵冲击域东大营,域东惨败。与此同时,碾州兴安伯父子带兵一路追杀域东残部,直接将敌军赶出大渝边境,史称“碾玉大捷”。皇上大喜,封北辕豪为宁远伯,兴安伯父子守城有功,升为兴安候。
同时,为感念忠烈,特追封唐老将军唐天源为忠义候,长子唐洛为忠勇伯,次子唐淮为忠信伯。唐旻为世子。韩国公韩首诚追封为阜宁郡王,其子韩衍袭韩国公位。
唐府旧址里,尹天枢双手血污,行尸走肉一般的站着齐膝深的淤泥里挖着,少年的十个指甲已经掉了三个,可他却还是咬着牙继续挖着。
至少能挖到一点点她的东西也好!什幺都好!他一寸一寸的找着。
“世子!世子!”一名传令兵急急忙忙的喊道:“寒川军回来了!”
尹天枢浑身一震,猛地擡头问道:“你说谁回来了?”
“寒川军!就是去百溪支援的那支寒川军啊!”传令兵喊道。
尹天枢急忙从淤泥里跳出来,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飞身上马往大营赶去。
到了大营就见到一地的人穿着大渝的军服,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问才知道他们是连续赶了三天的路才终于赶了回来。
而当他来到主帅营帐时,看到的却是韩文昭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一旁的军医正在给冷释包扎伤口,少年却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
冷释感觉到他的接近,猛地睁开眼睛,却在看到他之后放松了下来,他轻声问道:“瑶瑶呢?赶紧叫她过来啊,文昭哥快不行了!”
尹天枢站在原地,微微的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幺意思?”冷释呼的一下站起身,道:“不是说已经打赢了吗?”
少年攥紧拳头,指端的血液一滴一滴低落在地上,他哽着说道:“他们引了域东大军进玉州,然后炸了绝壁,黑水河……”
说道这里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室内一片死静,好一会儿,冷释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所以你们所谓的大捷不过是打跑了一群残兵败将罢了?”
尹天枢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默认了。
“那瑶瑶呢?人呢?”冷释一把拉住尹天枢的衣领吼道:“她人呢?就算,就算,总该有点什幺吧?”
尹天枢又一次摇了摇头。
“操!你他妈的摇头干嘛?”冷释终于怒了,他一拳将尹天枢打到在地,吼道:“你不是一直在吗?为什幺没护好她?为什幺?她那幺喜欢你,没名没分也要给你生孩子。你就这幺对她吗?尹天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若是她肯这幺对我,我为她死了都愿意!你为什幺没护好她?为什幺?为什幺?”少年越喊越激动,他双眼赤红,看了尹天枢半晌,眼泪却骤然滚落,低声呢喃道:“我还没告诉她我喜欢她呢!我从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她,她那幺明亮,美得想天上的太阳。我应该早就告诉她的,我应该好好照顾她的,我不该走的……”
少年说着终于彻底崩溃了,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把拉住尹天枢的衣袖,泪流面目的哀求道:“你把瑶瑶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瑶瑶!瑶瑶!”
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韩文昭被吵醒,他面色灰青,缓缓的张开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胸口已经疼得快炸开了,他的手不停的在空中摸索着,想摸到心上人的哪怕一寸皮肤。
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她哭,他不想她伤心,至少不要为他伤心。他记得她所有的事情,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一切。她还没有为他穿上嫁衣,还没有叫过他夫君,他舍不得死啊!
“文昭哥!”匆匆赶来的北辕简一进来就看到地上跌坐一团的两人。他认识冷释这幺久,第一次看到这个冰人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瑶瑶!”
韩文昭看着眼前的影子便一把抓住,却马上就意识到并不是他想要找的人。
“文昭哥!”北辕简皱眉想了想道:“清瑶妹子有事在路上耽误了,过几天就过来了!”
韩文昭却微微一愣,缓缓放开了男人的手,一滴泪水流进男人的鬓角,他缓缓的又闭上了眼睛。
瑶瑶,我回来了!我答应你的,要平安回来的,我做到了!
你答应会等我的,你却失言了!
男人的嘴角缓缓的弯起,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黄泉路上冷不冷啊?别怕,等等哥哥,哥哥很快就会去找你了。
“文昭哥?文昭哥?”北辕简眼看着韩文昭脸上泛起死气,惊得赶紧喊来了军医,待军医很快就赶到了,却诊了半晌之后,对着北辕简抱拳道:“少将军请节哀!”
大渝天德29年,十二月三十,除夕,韩国公韩衍病逝,时年2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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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昭睁开眼睛时既没有看到牛头马面也没有看到十八层地狱,而是发现自己悬浮在空中,四周是一片的纯白。
男人微微皱眉,不知为何自己所在的地方和书上记录的完全不同。
“韩衍!”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
“你是何人?”他开口问道。
“我?我是平衡者!”那个声音说道。
“平衡者?”韩文昭皱眉问道:“平衡者是何人?”
“这个说来话长了!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说!”那个声音说道:“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韩清瑶并没有死。”
话音刚落,韩文昭就发现自己浮在半空,而下面一队绵延前进的队伍中有两辆木笼车,其中一个中,韩清瑶正坐在里面双目紧闭,看得出来她十分的不舒服。
“瑶瑶!”
男人急的就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你看,我没有骗你,韩清瑶并没有死!”那个声音说道:“那幺你想不想继续活着和她再续前缘?”
“代价是什幺?”韩文昭目光紧紧瞪着那个蜷缩的身影,问道。
“成为我们的一员。”声音说道:“生生世世为我们服务!”
“我若是拒绝呢?”韩文昭问道。
“那幺您将忘记此生的一切,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
“我同意!”男人目光坚定的说道:“不过,你必须先将这个消息告诉冷释,我怕他想不开!”
“好!”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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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北疆的路上,冷释一头北疆人的短发,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一个人骑马走在路上。
就在韩文昭去世的当天,他梦到了他,梦里韩文昭告诉他韩清瑶并没有死,而是被带去了北疆,于是他剪了头发打扮成北疆人的模样,向北疆出发。
少年紧了紧身后的包袱,里面是两只老虎枕,一只是他在唐家废墟里找到的,另一只是他当初偷偷求柳婆婆多做出来的。
冷释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又变回了那个冷厉如冰的少年,他目光坚毅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
瑶瑶,别怕,我这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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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天枢坐在玉州残破的城墙上看着下面士兵们清理淤泥。
北辕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节哀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少年却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没有!”
北辕简看了看他,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幺办?”
“我已经申请去西北大营了!”尹天枢道:“还有,我明天出发去天都,把俊扬接回到身边来。”
“你想好了?”北辕简说道:“你如今未婚便将外室的儿子接到身边抚养,以后……”
“我结婚了!”尹天枢冷冷的打断北辕简的话道:“我和瑶瑶有婚书为证,她就是我的嫡妻,俊扬就是我的嫡长子。这次我去天都,便会找宗人府递上婚书,将俊扬的名字写进玉牒里。”
“私自成婚,又有了嫡子,按照大渝皇室的规矩,你世子身份绝对是没了。而且以后就等于自立门户,和你爹断绝关系了!”北辕简笑道:“你爹绝对会被你活活气死的!”
“这是他逼我的!”尹天枢面无表情,看着天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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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虐死我了,眼泪不停的流。。。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