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大了?

余雨扶着一个大箱子,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站在马路边伸长脖子看着车流来的方向。

虽然已经9月,但暑气一丝未消,又值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余雨觉得自己从来没流过这幺多汗,头发像刚洗过,t恤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扑面而来的热浪带着浓浓的汽车尾气,让她觉得胃里有些难受。

收到那人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她还没到站,对方问了车次和到站时间,她回了,但很久也没等来回复。

收到第二条信息的时候她已经在出站口等了10多分钟,那人说没时间去停车场,让她直接在车站门楼正对着的公交站边上等,可是现在她在这儿站了差不多40分钟了,人也没见来。

余雨看着一辆又一辆车行过来又驶过去,眼睛不敢眨,生怕错过去,可是汗实在是多,都流到眼角了,她不得不低头用手擦了擦,等再睁开的时候面前停了一辆车。

黑色路虎,高大威猛,副驾驶的窗户缓缓降下来,露出驾驶座上一张戴着墨镜的脸,鼻子很挺,下颌清晰。

“上车。”

那人声音很低,简单利索地蹦出两个字。

“哦。”

余雨本能地应了,提起箱子又觉得不对。

“后备箱,我箱子有点儿大……”

那人瞥了她一眼,下车绕过来从她手里接过箱子,但刚提起的时候似乎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看似轻松地将箱子放进了后备箱,然后直接回了驾驶座。

余雨犹豫了一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但车子没动,她有些纳闷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全带。”

余雨脸有些红,手伸到后面找到那根带子,越着急越笨手笨脚,力使得有点儿大,安全带滞住了,让她更是手忙脚乱,最后弄了半天卡扣片也扣不上。

正着急呢,一双手挤了过来,略微干燥的手指碰到她的手,她立马躲开,还没反应过来安全带已经被系好了。

“谢谢……”

车里空调很凉,余雨却觉得有些燥热,她擡起手将脸上的乱发捋到耳后,顺便轻轻舒了一口气。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平稳地行驶着。车里凉快又安静,余雨很快平静下来。初来乍到,这座城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显得陌生而新奇,让她没时间顾虑见到陌生人的局促。

吴风单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撑在窗沿上,余光中女孩儿皮肤白皙,脸不足巴掌大,柔软的头发挽在耳后,露出透明的耳尖儿。

她正扭头看着窗外,脖颈细而长,白色T恤的圆领贴在锁骨下面,安全带绕过轻巧的肩膀,往下勒出略显饱满的痕迹。

刚才远远地见她站在马路边上,瘦瘦高高的,简单的T恤仔裤,青春无敌,比照片上看着更嫌小。

“多大了?”

听到声音,余雨回头愣了半秒。

“17。”

吴风似微微垂眸,右手食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

“嗯,今天有事,没时间送你去学校,晚上先住这边,我住公司。”

安排的明明白白,不是商量,也没有勉强。

“没关系,要不把我放在地铁口,我自己也能找到。今天已经很麻烦了,你那幺忙……”

吴风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话,方向盘转了半圈,车子驶进辅路,又拐进一条岔路,最后停在了路边。

“先吃饭。”

吴风已经站在车外,余雨只好跟着下车。

简单的港式餐厅,因为地段显得小而精巧,不到一会儿小小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吃食,色味儿都足。

还没下筷,余雨的肚子先叫了。她抿了抿唇,佯装镇定,抽出筷子夹了一个虾饺,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再擡头的时候,对面人正看着她,墨镜已经摘了,跟妈妈一样的凤眼,大而亮。棱角分明的五官,长在妈妈脸上英气十足,在他脸上也不阴柔,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和谐。余雨垂眸,又夹了个小包子,继续填肚子。

吴风舔了舔唇,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知道不能抽,就干叼着过过瘾。

对面的人吃得清风细雨,没半点扭捏,跟在自己家一样,刚刚初见的局促不知什幺时候早已不见踪影。

有意思。

吴风咬了咬烟嘴,往椅背上靠了靠。项目正收尾,他一夜没睡,这会儿真有些倦了。

余雨还是被送回了家,吴风放下箱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她还站在玄关处,都没来得及换鞋。

随着门关上,屋里安静极了,阳光从大面落地窗照进来,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余雨卸下背上的包,放在脚边,四处看了看,有点儿无从下手的感觉。

最后,她打开鞋柜,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几排男鞋,拖鞋只有一双,男士的。她想了想,光脚走了进去。

一百来平的三居室,厅很宽敞,黑白色调,装修简单但处处用心。家具很特别,有种说不出得好看。余雨记起来,妈妈好像说他是做设计的,家具设计师。

她俯身摸了摸圆润的桌角,起身走到沙发边,指尖划过肌理分明的布料,又落到旁边的落地灯罩上,最后驻足在那面大落地窗前。

窗外,高高低低的楼,深蓝色的玻璃窗在阳光下反着光。这里楼层高,视线没什幺遮挡,远处一座塔式起重机高高地挑着,正盖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大楼。往下又是一排排车道,汽车跟玩具一样来来回回移动着。

余雨挑了挑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干脆利索地转身。

“先收拾吧。”

余雨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三个房间两个朝阳一个朝北,她想了想走到朝北的那个前面,轻轻地推开了门。

简简单单的小房间,纯白的被褥床单,一看就是客卧,她猜得没错。

也没什幺要收拾,余雨把箱子和双肩包放进卧室,打开箱子拿出一身衣服放在了床上。

她叉着腰看了看浴室的方向,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干干净净的浴室,整洁得像酒店,但比酒店好看太多。

真讲究。

余雨轻轻地笑了笑,转身去拿衣物。坐了近十小时,她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黑暗中,余雨翻了个身,往薄被里缩了缩。空调开着,屋里透着清凉。身下的床软硬适中,床单和被子也不知什幺料子,贴在身上舒服极了。

余雨蒙上被子闻了闻,干干净净的太阳味儿。她顿了顿,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人原来早有安排,甚至还提前晒了被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全身上下更觉得轻松舒适。可是,她觉少,现在又有些渴了,只好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客厅里不黑,莹润的月光和星星点点的城市之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室内被镀上一层银白。

余雨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瓶水。

正仰头喝着,门口似乎有动静。她转过身,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舅舅?”

轻轻的一声呼唤让吴风顿了顿。他擡起头,看见窗户边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女孩儿穿着短裤,清清爽爽的,小树一样站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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