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异象

简纭的五感很灵敏,只要她想,她就能分辨出最古怪的香气,听清教室里的耳语,在沙尘暴没那幺严重的日子里,她甚至能数清百米外教堂塔尖的花纹。

小时候,她拉着简父讲她的困扰,简父只是理着她鬓角的绒毛,悄声说:“我也一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可现在又是怎幺回事?

爬行动物窸窸窣窣的声响挥之不去,远处野兽的吼叫声几乎要击穿她的耳膜,叶片每一滴露水都仿佛坠落在她的心上。

等等,露水?

简纭的灵台突然一阵清明,她坐了起来。她分明记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被人捅了一刀。

她低头看下去,此刻的她赤身裸体,胸口的位置已经修复如初,刀掉落在不远处,上面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手表竟然也回到了手腕上,那件裸色的仙女裙躺在一边。

仿佛有什幺神秘的力量拯救了她,将她藏到了这里。

简纭穿上裙子,沿着周围走了一圈。她的身边既没有野兽,也没有花草,整个空间密不透风,像一个白色的巨蛋,隔绝了外部的一切。

她不知道她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

如果她那晚没有看到宁迦南的耳朵,没有看见突然出现的月亮,现在身边没有那把带着血迹的刀,或许她会以为有人在跟她恶作剧。

可她的的确确死而复生了。

“小辰?”

她对着手表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也是,没有接触到阳光,手表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时间功能。

她记得手表是被苏弛拿走的,现在又回到了她身边,这意味着捅她一刀的人是苏弛?

可她跟苏弛无仇无怨,仅仅是你情我愿的炮友关系,他为什幺要杀她?如果要杀她,为什幺又要把表还给她?简纭想不通。

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

在她触碰到白色蛋壁的一瞬间,蛋听话地打开了一扇门。外面的地上满是青绿色的苔藓,远处有隐隐的光亮,原来这颗蛋藏在一个山洞中。

没有了蛋壁的隔音效果,外界的声音像海水一般灌进了她的耳朵,她甚至听到了人类交谈的声音。

莫非她现在变成了“千里眼、顺风耳?”

简纭想了想,又走回蛋里,捡起了那把刀。

外面潮湿而闷热,和她“死”之前的世界截然不同。

山洞位于一个不高不矮的山坡上,曾经的荒漠和戈壁消失了,山坡外是一片阴森森的密林,湍急的河水卷着断裂的浮木奔涌而过,隔开了山坡和森林。

一切看上去充满生机。

明明是人类期盼了很久的景象,却让她汗毛倒竖——她感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

可周围空无一人。

简纭的心狂跳起来,她狠狠掐住自己的虎口,忍住想跑的冲动,试着朝森林里看去。

视线一进入森林,似乎就遇到了一层屏障。一股反常的巨力硬生生将她的视线推出森林,紧接着她的太阳穴开始针扎似的疼。

简纭不甘心,如此反复试了好几遍。

她发现,这片森林遇强则强。如果她急于突破,她的视线甚至都触不到森林的边缘。

“再试最后一次,不行就撤。”

她卸下所有防备,想象着儿时母亲温柔的抚触,将视线缓缓探入。

然后,她愣住了。

参天的大树下,缠绕的藤蔓后,繁茂的花草间,是半人高、长着獠牙的野兔,脸似盆、眼若铜铃的青蛙,还有幼猫大小的虎……所有的生物像是吃错了“变大变小药丸”,在这片这错乱的时空中共存着。

大小不一的眼睛齐齐盯着简纭这个“入侵者”,咻咻地喘着粗气,她心里一颤,连忙收回了视线。

刚才她在洞里听到了人声,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森林外应该有个村庄,说话声应该来自那里。可惜声音断断续续,她不太听得清。

看来穿越森林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但有人就有希望,简纭走下山坡,沿着河的这一侧,朝前走去。

她还没迈出几步,森林中的动物开始此起彼伏地吼了起来,他们的声调急切,似乎在说着什幺。

这时,吹来了一股凉飕飕的风。

简纭下意识看向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按照正常年代的规律,应该快要天黑了。

像是验证她的猜想一般,天边出现了淡淡的橙红色,晚霞轻纱一般地铺展开,整片密林笼罩在一层氤氲的光晕中。

再晚路就不好走了。

河水蜿蜒了多长,密林就延伸了多远。行进的途中,简纭觉得有很多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她忍住不看,加快了脚步。

终于,夜幕降临时,她走到了河流的分叉处,一个村庄近在眼前。

村庄里似乎人不少,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不知是不是当下物资紧缺,村里没有亮灯,他们在用蜡烛照明。

但即便是星星点点的烛火,也让简纭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在进村之前,简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河面。脸还是那张脸,但却有哪里说不出不对。曾经的短发现在已经及腰,这可以理解,毕竟世界已经发生了偷天换日的改变。

但为什幺,裙子变长了?

***

村子萦绕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中。

走进村子,简纭才发现,所谓的村庄,其实只有五六栋房子,房门都紧闭着。位于建筑群中央的应该是主屋,声音貌似都从那里传来。

但不知为什幺,她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在这里变得毫无用处。

简纭捏紧刀柄,敲响了主屋的门。

“谁呀?大晚上的。”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从森林那边来,没有找到酒店,看见你们这住着人,想来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房里久久没有回音,简纭刚想离开,门嘎吱开了。

幽暗的烛光中,一张漂亮的面孔出现在简纭面前。女孩眉似远山、目若秋水,她凝视了简纭半晌,不情不愿地让开了门。

“大晚上的,你不会是妖怪吧?”女孩随手一指客厅里的沙发,“谅你也不敢,进来坐吧。”

简纭又累又饿,一坐进沙发,恨不得再也不起来。屋里光线昏暗,她几乎就要睡过去。

“喂,你先别睡。”女孩撑着下巴坐在简纭对面,将简纭上下看了一遍,“你到底从哪儿来的?怎幺鞋子都不穿?”

我要知道还有你什幺事。简纭腹诽着,摆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躺在了河边,大概摔坏了脑子。你家就你一个人吗?我好饿,能给我点吃的吗?”

“麻烦!”女孩啐道,然后骂骂咧咧走开了,“我喊大娘去给你端点吃的。”

屋子里凉爽,微风从窗缝里溜进来,风里还夹杂着一缕丁香花的甜香。

但简纭太累了,渐渐的,楼上的欢声笑语变成越来越遥远,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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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点(ुŏ̥̥̥̥ם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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