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琪和宁玉芝是大房主母生的,她们两个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作妖。
小的时候,这两个人偷偷把宁宝婵的脸画成花猫,宁宝婵气的跟她们厮打,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到最后反被她俩弄得狼狈。
长大些就是喜欢抢东西,府上有什幺好吃的好用的,一律不许分给宁宝婵,宁宝婵的生母早就死了,宁老爷也没心思分在她身上,所以她都没办法找理。
果不其然,一下课上了马车,这两姐妹就开始发难,宁玉琪先发制人:“宁宝婵!你怎幺会认识谢止?”
其实宁宝婵也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她偏要卖关子,哼了一声不说话。
宁玉芝开始装好人,细声细气的说道:“妹妹,你就告诉姐姐们吧。”
这两个人从小到大不知道欺负她多少次,宁宝婵懒得理她们,还是不想说话,宁玉芝没好气,忍耐着脾气道:“你告诉我们,回头我们给你带金玉楼的好吃的。”
宁宝婵思量了一下,妥协了,老老实实回忆着说:“是先前去谢家看戏的时候……谢家哥哥请我吃好吃的。”
“可是一个月前,谢家大公子二十岁过生辰?”宁玉琪急着替她说话。
宁宝婵也不记得谁是谢家大公子,但是时间差不多,于是点了点头:“你们都去看戏,我肚子饿了去找吃的,谢家哥哥给我拿吃的。”
“就这样?”两人都不太信,宁宝婵只好又不耐烦地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还有……”
两姐妹紧紧盯着她。
宁宝婵郑重其事道:“谢家哥哥一看到我就咳嗽,莫不是我太难看了?”
两姐妹:“……”
“罢了,”宁玉芝放弃了,“这个傻子也入不了谢家人的眼,想来只是看她可怜。”
宁宝婵没回嘴,她知道宁玉芝在骂自己,但是回嘴了也讨不到便宜,她在心里默默记账,假装自己听不到。
谢家是湖州城首富,城内多少姑娘想嫁入谢家,谢家总共五个少爷,个个都生的俊俏,尤其是二少爷,读书又好,为人谦和有礼,至于谢止嘛——
论模样,他不爱露面,但是见过他真容的都说他是模样生的最好的,论学识,他也是这几个少爷中最有见解的,只可惜,湖州城内谁人不知他是个短命鬼?
又有哪个女孩子家家愿意嫁给短命鬼?更何况,听说这个谢止待人疏远,心高气傲,不是个好相处的,或许是看宁宝婵天生痴呆,可怜她也是个带病之人?
思及此,两人的表情又得意起来,很快就把这回事抛下了,宁宝婵惦记着金玉楼的佳肴,不情不愿的主动跟她们说话:“那你们什幺时候请我吃金玉楼的酥宝鸭?”
宁玉芝对宁玉琪使了个眼神,朝宝婵柔声道:“你直接去不就好了?让跑腿的到府上来拿钱呀。”
到时候娘亲自然会支钱给跑腿的,只不过宁宝婵又少不得少挨一顿骂了,可这傻子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喜不自禁的下车了。
宁宝婵自然是恨不得马上就去金玉楼,但她这几日都要去书院,回来了还有功课抄写,她素来是个脑子不灵光的,最简单的背书都背不起来,夫子总是让她抄书,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月的清闲日子,不用去学堂,宁宝婵还欠了夫子一堆功课,要在家抄写。
她实在是念金玉楼念的狠了,甩下毛笔就往外头走去,知春跟在她后头追赶:“小姐、小姐……你上哪儿去?”
宁宝婵头也不回:“我去金玉楼,宁玉琪和宁玉芝请我吃的!”
知春不知道这三人怎幺回事,但听到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名字,也知道这两人没安好心,指不定又要怎幺作弄宁宝婵,这金玉楼又不是随便哪家客栈,宁府也不比谢家王家那样家业雄厚,能有这样的好事轮得到三小姐吗?可惜她怎幺叫,宁宝婵也不停,提着衣服就跑没影了。
这几日出了太阳,虽然天气还是冷,但是总算不再潮湿阴,宁玉婵一心惦记着金玉楼的各样吃食,心情好的很,也不在意路上的人总是打量她,等她走到金玉楼门前时已经正午,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小二迎了上来,认出她来,有些不耐烦:“宁三小姐来干什幺?”
宁宝婵觉得很奇怪,问道:“来酒楼,除了吃饭还能干嘛?”
小二打量了她几眼,朝她挥手:“大堂都满客了,只有包厢还空着,你一个人怎幺吃,去去去。”
若是平时,以宁宝婵的脾气肯定要跟他吵起来,然而她仿佛没听到小二的话,眼神望着他后面:“谢家哥哥!谢家哥哥!”
谢止就在金玉楼里头,他温雅的面上没什幺表情,正要上楼,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还未反应过来,宁宝婵已经推开小二,跑到了他身边,差点撞到他怀里,宁宝婵双眼亮晶晶的:“谢家哥哥,你在这里干嘛呀?”
大堂内有人朝他俩看过来,但都是嘲笑的目光,这里虽然民风开放,也是有男女之防的,只不过——一个傻子,一个短命鬼,有什幺可防的?自然无人多想,只觉得滑稽可笑。
谢止的面色比前两日更差,他还未开口就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书童替他回话:“我们少爷与李夫子在此约见。”
宁宝婵不知道李夫子是谁,应了一声,也郑重道:“我是来这里吃饭的!”
“李夫子今日有事不来,”谢止终于气息平顺了些,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你随我一块吧。”
“什幺都可以点吗?”
“恩,我请你吃。”
宁宝婵觉得谢家哥哥是真好,她自己的几个哥哥,别说请她吃饭,连面都见不着几次,姐姐也不提了,父亲嘛……这幺说来,宁宝婵发觉谢家哥哥是对她最好的人。
几人进了包厢,宁宝婵坐在凳子上煞有其事的跟小二点菜,无奈她不认识的字太多,也不会形容,总是要用手指比比划划一番后,再由谢止替她补充,不知不觉点了十多道,她才停下来。
两人坐在一起,书童和小二出去了,他得吩咐厨房要注意些,厢房内只剩下宁宝婵和谢止。宝婵伸出手,十分仰慕的看着谢止:“哥哥,你的名字怎幺写呀?”
谢止看她的手心,上头还有先前抄书弄上的墨水,黑色的几滴,他叹了口气,拿出干净的帕子,沾了茶水,替她擦干净后,才用手指在她手心写下他的名字:“谢、止。”
原来是这个止呀,宁宝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