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在寺外等了好一会子,更深露重,襦裙对襟拢了又拢,才见林玄之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裹,踏出寺庙。
林玄之观摩着珈蓝寺的牌匾,扬一把眉,若有所思,随即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易青。易青有感应一样地与他对视,觉得他眼睛在笑,不知道是受寒还是怎地,打了一个冷噤。
林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车不说金碧辉煌也是精致宽敞,二人分坐两侧,中间隔出一条楚河汉界。
易青起先不敢睡,硬撑着看到林玄之阖眼,心下一松,劳顿了整日,抵不住昏沉沉入眠。
林玄之是在养神,其实未睡。留了十多年的寺庙他都不曾安睡过一晚,何况身边多了一个生人,哪怕只是一个蠢兔子。丝毫没想到这兔子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他妹妹。
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倒不是这呼吸声多大,而是林玄之六感敏锐,再细微的频率也逃不开他的耳。随呼吸声萦绕在车厢的是易青身上一丝丝似有若无的荷香,飘着夏天灿烂的味道,又浮动微风皱荷塘,涟漪缓晕开的宁静。
这很奇怪。林玄之至今并未观过荷花,更别说闻见什幺荷香。虽说寺里到处是莲花宝座,寺院内里也是有荷塘的,但他从来没有机会见过的。
再说荷花是有香味的吗?
一声嘤咛搅了他的思绪。易青突然不老实起来,小脸绉成一团,弯月扬眉拧起,小嘴微张似在嘀咕什幺,靠在车壁的身子也紧绷起来,一双拳头握起乱挥。林玄之避之不及,挨了一下,眉头一簇,但没动作,不想理一个梦魇之人。
易青动静越闹越大,光洁的额面渗出冷汗,身子从紧绷到颤抖,口中的嘤咛声音越来越大,“放...我...放过我...”
马车里,没人知道林玄之听到这句话的面色,他突然唇线紧抿,桃花眼里蕴藏的阴鸷好似风暴,下一刻就能毁灭天地一般。他没有丝毫犹豫,低吟密语,闪电般伸出双手,掐上了一旁纤细白嫩的脖颈,越掐越紧。
嘤咛变成断断续续的微弱咳喘,哪怕是只睡猪,易青因着巨痛和求生的本能也逐渐从梦魇里醒了,但不意味着她全然清醒了。
睫毛颤动,眼前的光裸脑门和梦里重合,一直死掐她脖子的人除了那个淫僧还能是谁?她想呼救,可是气管被勒极紧发不出呼唤。
其实发出声音也不见得有用,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早已隔绝外界,使一辆马车内外成为两个世界。
易青奋力吸不了气,拍打无果,在心里呼唤系统没得到半分回应。死盯着林玄之的眼神从畏惧不解,变成愤怒,最后愈加归于平静。
她只是后悔!为什幺要手抽抽,点击那本小黄文?为什幺那幺自大,觉得自己可以征服蛇精病娇胜任这项艰巨的任务?为什幺之前要同外婆闹脾气?最后心底竟然是庆幸——她死有全尸,不是书里被削弄的成人彘。
这辈子就这样吧。
她闭上了眼,心想死有瞑目,这是她最后一点体面了,两行清泪无意识地徐徐然从眼角滑落,直滑到颈间冰冷彻骨的大手上。
林玄之的手一碰触到那滴泪,不自觉掐的更紧了。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先前极淡的莲香涌入了他的鼻腔。
一丝清明回炉,眉间赤红的三瓣莲印记,光芒大盛,林玄之似有所悟,难怪林家会派她来。
眸光变幻,终是松了手。徒留白皙脖子上留下一圈格格不入的青紫,令人烦躁,碍眼的很。
遂掐了一个决,青紫消散,恢复如初。
而手下的人早已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