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
原婉然吃痛,皱着脸又落下泪,听到韩一呼唤,赶紧睁眸相看。模糊泪光中,但见韩一双手撑在她左右两侧,俯低身子据在她上方。
吓,还来?原婉然思及方才苦楚,白了小脸,后背死死贴住床板,双手紧抵胸前,打算推开他。
韩一的手来了,抚落她头顶。
“别怕,我不动你了。”他轻声安慰,容颜在喜烛光影中半隐半现。
他的眼睛沉甸甸地乌亮,眸光虽则闪烁一抹异样炽热,到底大致回复了素日冷静。
原婉然心下稍微安定些,韩一便坐回她腿间察看。
“别,”她捂住脸,虚弱道:“别看……”侧身夹腿,试图遮掩腿间桃源。
床面略起震动,韩一松开她,下床取过一条细毛巾,回头拨开她双腿,替她擦拭下身血迹。
原婉然料不到天底下有丈夫会替妻子净身,愣了一下赶紧坐起。
“我自个儿来。”起身时,下处便疼,刹那她动作僵硬,生怕重受生生撕裂的痛楚。
韩一轻按她躺下,“你歇着。”
原婉然仰躺床上心乱如麻,想到私密处显露在男子眼前,双手密密摀住烫红的脸。过一会儿,她觉出韩一手中巾面拂过她腿间,动作非常轻柔,其中的小心翼翼不言自喻。
忽然她不那幺疼了。
韩一将她下体擦拭干净,低声说道:“害你受苦了。”
他话底歉疚昭著,她反倒不落忍,勉强吱声:“我嫂子说……洞房……就是这样……”
韩一轻扶起她,“女子初夜未必会流血。”说着,替她披衣递裤。
韩一所言在原婉然是新闻,但当下她羞怯并且无心同他研究这项,便默默着衣。韩一那厢亦取过裤子要穿上,下身尚未有所遮掩。
原婉然受他动作吸引,不经意一瞥,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他俩刚刚办那事儿,以韩一当时所在方位推断,他对她使用并且害人犯疼受伤的“凶器”十之八九便是他胯间那根粗大肉棍。
怪道她嫂子把洞房描绘成上刑呢,女子花径门户细小,如何经受男子那等壮硕?这回韩一仅仅探入她体内一截,她下处便如撕扯开来一般,果真全进还得了?
那晚原婉然背对韩一暗自发愁,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隔日天空渗出一点光亮,她半梦半醒,身旁韩一轻手轻脚掀被而起,将薄被往她掖了掖,坐到床沿穿鞋。
原婉然一受外来动静搅扰,迷糊起身。
韩一回头,“吵醒你了?”
原婉然初醒迷离,见身旁较往日多出了个男人,坐着亦显高壮,险些要叫了出来。是男人话里的温和镇定了她,这便记起,自己嫁人了,嫁给那个待她很好的韩官人。
不,不是韩官人,她忖道,以后,该当叫他相公。
她思量着改口,短短两字称谓在嘴边转来转去,总送不出去,便只道:“我惯常这时辰起来做饭。”
“早饭自有我料理。”
“咦?”
韩一话声低了下来,“昨晚你受伤,多休养。”说完,便出房去。
原婉然呆在当地,她从未听过男子讨了媳妇还自个儿动手做饭。
等她回神,韩一已离开,她叠起被子,发现褥单染上血污,坐净桶时,洁白的亵裤上亦有几块暗红血迹。
晚些夫妻吃早饭,韩一留意原婉然不好意思多吃,频频挟菜给她。
饭后原婉然问道:“那儿可以洗衣服?”
“院子有井,不远处有河。”韩一问道:“要洗什幺?”
原婉然细声答道:“褥单,昨晚弄脏了。”
“交给我,你休息。”
原婉然大奇,她这丈夫连洗衣也包揽?继而羞赧道:“我自个儿洗。”
“我气力大,洗褥单轻松方便。”
她嗫嚅:“还有别的衣物要洗……”
“也交给我。”
她想到自个儿那件带血亵裤,道:“还是我自个儿洗吧。”
“放心,我洗衣服向来干净。”
“这……不是怕你洗不干净,是我那衣服不干净……”
“自然是不干净才要洗。”
“……那是……是男人不能洗的那种不干净……”时人认为妇人经血不洁晦气,对于同样由下处流出的血水,原婉然猜度大抵观感相似。
韩一疑道:“什幺样的不干净男人不能洗?”
原婉然侧转身,指背摀唇,在韩一再度发问下,闷声道:“小衣……有血……”
韩一沉默,原婉然捏把冷汗,果然这人也嫌弃带血亵裤,千万别因此着恼啊。
不久却听韩一温声问道:“你还流血?”
他口吻关怀,并无嫌弃意思,原婉然吊在半空的心落了地,但这问话涉及昨晚洞房羞事以及自家那羞人处,她哪里好意思吭声?只能低垂红脸,以点头代替答话。
韩一道:“我们看大夫去。”
原婉然怔住,一时反应不过来两人谈话怎幺从“洗衣”峰回路转到“问医”了。
韩一推椅站起,“我去借车马,回来就走。”
原婉然连连摇手,“不必,我没事。”
“你流了很多血……”
“血止住了,况且我身子强健,真的,我从小哪怕昏倒发高烧,睡个觉,多喝热水便好了。”
韩一俯视坐在椅上的她,像昨晚发话让她敞开吃枣子那会子一般,轻抚她头顶。
原婉然当他依了自己,略松口气。
谁知韩一说:“还是看大夫稳当。”转身往外便走。
原婉然跳起来,上前挽住韩一手臂,“相公不可以!”
她走得急,身子一下贴上他的,也因此,觉出他微微一震。
须臾她反应过来,自己喊韩一“相公”。两人结发成夫妻,这般相唤天经地义,可头一回的滋味分外不同,并且这一喊,当面把彼此名份重重落实。
韩一与她,是夫妻了。体认到这一层,原婉然心中小鹿乱撞,把头一低,十分害臊之中又沁出一缕欢喜,明知可羞、依旧不能自持的欢喜。
两人默不作声,原地原姿僵持一些时候,韩一轻咳清清喉咙,道:“不怕,我们找女大夫。”
她回神,脑袋贴在他上臂猛摇,“女大夫也不要。”
“阿婉……”
“大夫问起缘故,我们怎幺答话?”把花烛夜流血当做病症求医,这不羞死人又笑掉人家大牙吗?
原婉然略略思量,又道:“你有这个心我很感激,从来没人以为我生病需要看大夫。不过再等等吧。倘若今晚还止不住血,那、那我们再合计合计。”
她再三恳求,韩一只得约法三章:倘若她再见血,一定得实说,怎幺着也要求医。
原婉然胡乱应下,为掩饰尴尬,亦是感念韩一的好,立意好好表现一番,她抢着收拾碗筷,要包下洗涤的活儿。
韩一在旁因问她亵裤搁哪儿,他取去洗濯。
原婉然料不到丈夫犹记挂这事,嘴上支吾,疏忽了手中盘子倾斜,搁在上头的碗顺势滑溜出去,先锵的一声砸上桌面,而后滚落在地,碎成几瓣。
原婉然头皮都绷紧了,打破饭碗不吉利,新娘子甫过门便发生这事,据说主败家之兆。
她慌忙蹲下收拾残局,道:“碎碎……碎碎平安……”双手在几瓣瓷片上头来回,不知先拣起哪片好。
韩一大步跨来,矮身一把抓过她的手,劲道有些大。
登时她记起前阵子兄嫂为摔碎茶杯,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她肩头发颤,脱口道:“我不是存心的!”
“仔细割伤手。”韩一道。
原婉然愣了愣,韩一这口气完全没责怪她的意思。
她更加过意不去,嗫嚅道:“对不住,打破你的碗。”
韩一闻言,轻拉她站起,将自己用的碗交到她手中,温和道:“这个也砸了。”
原婉然觉着自己铁定听差了,平白无故让她砸碗做甚?
韩一又说:“砸了它。”
这回原婉然确定自己没听错,更加讶异,“啊,真砸?”
“不想砸吗?”
她自然摇头,“这碗还好好的,砸坏它,多浪费。”
“你不愿砸,那便不砸;你愿意砸,那便砸。”
原婉然困惑望向丈夫。
韩一道:“这儿不只是我家,也是你家,你想如何发落家里物事,便怎幺发落。”
原婉然目送韩一出门洗衣,回身进屋,突然打住脚步,立在原地轻盈转了一圈,而后环视屋中光景。
韩家宅子有些年头,四面墙壁略微发黄,门窗桌椅透出岁月黯旧痕迹,但她一寸寸地儿望过去,无一寸不美丽灿烂。
这是我家,我跟韩一的家,她对自己说,我有家了!她胸口欢悦浮动,恰似皑皑柳絮,晴空中随春风乱舞。
冷不防身后响起一缕声线,低沉徐缓,漫着慵懒劲。
“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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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我试试能不能不等下周周末,再过几天就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