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念心中慌乱,却见不远处湖面波光粼粼,便也很快冷静下来,走到了那湖边。
人工开凿的湖面并不太算大,湖上种满了荷花,接天的碧色莲叶。湖心之中有一方殿宇,雕梁画柱,倒是比寻常殿宇更显奢华,不过却并没有任何的回廊通道相连,若要过去,大约便只有舟渡。
他们说太子大婚时的寝殿便是那湖心的吟凤台。
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林非念沿着岸石而下,选了块大石坐下,脱下鞋袜,在水中简单擦洗了下,同时撩了些水,将那裙摆的泥点搓去。
时至初夏,这日里天色正好,林非念便也不急着穿上未干的鞋袜,将之摆在一边的石头上晾干。
她原不过是想清洗下鞋袜,不过脚尖无意间沾到了水面,只觉水波轻柔好不舒服,于是干脆把另一只脚的鞋袜也脱了泡在水中。
此时的她才能真正的放松了一下,不再是什幺林小姐,而是变作原来那不懂规矩的李家丫头,自由自在。
只是可惜,她这般自在,无人可诉,无人分享,只那浅水岸边的鱼儿知晓。
鱼儿们悄悄靠近,大约把她的脚儿当成了什幺好吃的,还有只好奇地啃咬她的脚趾。
脚底一阵瘙痒,林非念踢着水面,水中晃动的玉足,好像两条雪白的鱼儿在水中嬉戏,吓得鱼儿四散逃开。
不过这番晃动,却也搅起了池底的淤泥,林非念不敢再作怪,乖巧得收了脚,搁在那在石头上等着鞋袜。
那玉足也是精心调教过来的,盈盈一握间,若凝脂白玉,脚趾小巧圆润,连指甲也是精心修剪过的,比寻常人的手还要精致几分,硬要说有什幺缺陷,大约就是右足底的一抹红色胎记。
那胎记特别,有些像朵花儿,又有些像是凤尾。
她身上的疤痕早被药水洗的干干净净,唯有这胎记,蜕了几次皮,颜色依旧,因是在脚底,程秋娘便也没再强行除去。
水面荡起的涟漪渐渐散去,那清澈的湖水中忽然映出了一个人影。
林非念也不知那人什幺时候来的,顿时有些慌神,急转了头,便见到一个男子。
那人衣着华丽,俊朗不凡,眉宇之间透着沉稳,浑身散发一股威严之气。
东宫的制式与皇宫相仿,这后宫之中,寻常男子是不可入内的,看那男子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必然是什幺皇亲贵胄。
林非念慌慌张张要去穿那鞋袜,刚捞了罗袜要套上,一方白色汗巾忽然出现了眼前,男子道:“脚还湿着,这样就穿,可要着凉呢。”
看着眼前的男子汗巾,林非念却也不敢去接,只是捏着罗袜,寻着袜口。
那男子弯下了腰,不由分说捉住了她的玉足在手,用那汗巾小心擦拭起来。
林非念慌乱的叫了起来,她万没想到东宫里竟有这般登徒子,若是被旁人瞧见,落选不说,自己的名声也是不保。气恼之下,一张小脸也不由得涨得通红。
她伸了另一条腿,便去踢那男子,那男子也不躲,只是一把又抓了她踢来的玉足,开口道:“你便是林家的嫡女吧。”
“是,你问这作甚,还不快放开我。”
“你能入选,真好。”
“你……?”她怯怯擡头,望向了他,却没想到正对上那一双深沉的眼眸,他的瞳仁很黑,似深不见底的大海,又似浩瀚无边的星空,让人看不穿看不透,却也让人莫名想要探究。
“不要怕,我并没有恶意。”
男子冲着她微微一笑,眼底在阳光下透出星辰大海的光辉,泛出温柔的笑意,那一笑让林非念的心里莫名一紧,恍惚间她觉得那笑容有些熟悉,然后便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林亦焕的时候。
夏日的午后,微微的凉风吹拂在那十四岁的少年脸上,他的眼底也是溢出那般温柔的笑意。那时他满面春风,那般无忧,飘然出尘似谪仙下凡,不似现在那般阴沉少语。
林非念偏过了头去,不敢再看那双眼睛:“你快放开我,不然我要喊人了。”
“姑娘若不喜欢,那我便不碰。”男子擡起她的右足,放在唇上轻点一下,然后便真的放下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后半句他说的轻声,林非念只听到他嘴里嘀咕一声,却并未听清说了什幺。见得双脚得空,她便急忙穿起了鞋袜,待得她慌慌张张穿好,再擡头,男子已经不知去向。
半湿的鞋袜穿着虽有些难受,林非念却也不敢在此逗留,急匆匆赶去了殿试的地方候着。
殿外等了半个多时辰,殿选便也开始,五位贵女依次而入,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依着规矩,还有作答的环节,然而幔帐内,太子却是拿着象征着太子妃身份的玉如意走了出来。
尽管一旁的紫蝶夫人使劲使着眼色,太子却依旧毫不迟疑的将玉如意递给了林非念。
林非念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有些发愣,原来他便刚才湖边遇到的登徒子。
这算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呢?
其实哪有注定,她的命运早已被人安排好,无论结果,太子都将会是她的夫君。
然而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眼底的笑意,林非念却也笑了,或许未来并没有她想的那幺不堪,至少她不用强颜欢笑去对着一个毫无感觉的男人,她并不讨厌他,勉强算来,也有几分好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