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哄的

坐在去波士顿的飞机上,苗尧仍不敢相信,詹姆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世了。若不是卡姆打电话告诉她,她真想不到这位善良的老人要瞒她多久。

波士顿小雨霏霏,天空雾蒙蒙地,机场里络绎不绝各地来客,巨大的时钟上显示着3:00,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

穿过人群,苗尧见到了金色卷发的老朋友,他看上去瘦了一些,但那双眼睛却一如既往地雪亮。发现她后,他立即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国话和她寒暄:“尧尧,你看上去又漂亮了一点。”

说着,他就要在她左右脸蛋上各亲一口,苗尧拨开他的脸:“sorry,我告诉过你不可以的哦。”

“噢。”卡姆简直要为她的固执和死板发脾气了:“可是你知道我是......单纯的问好而已。”

苗尧抱歉地笑了笑:“他很小气的,而且很难哄。”

“真想把那个霸占你的小子揪出来打一顿。”卡姆撅嘴,他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封建保守的男人,当然,苗尧也是个不懂情趣的女人。

“好了。”她一下子正经起来,“我们该去见詹姆士最后一面了。”

说到这个话题,两人之前轻松的气氛消失了,一点余烬也不留,取而代之冒出来的是一种悲伤且令人唏嘘的空气,和波士顿的天气相得益彰。

詹姆士的葬礼是在一片绿荫林里举行的,来的人很多,这并不奇怪,纵使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终生未娶,但他乐善好施的行径和艺术造诣足以让许多人打心底里来送他人生最后一程。

献完花之后,苗尧站在一旁,看着墓碑上老教授的照片,默默流起了眼泪,她自诩不是个脆弱的人,但当在乎自己的人逝去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卡姆看上去也并不好受,但他还是试图让苗尧心情好一点儿。他走过来,拍拍苗尧的肩:“嘿,你知道为什幺詹姆士不让人告诉你这个消息吗?”

“为什幺?”苗尧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眼眶红红的。

于是,卡姆便学着詹姆士一贯的表情,嘴巴下撇,眉毛挑起一边:“我可不希望那个丫头在我最后的聚会上哭得像只咸鸭蛋,你们谁要是告诉她我就晚上来挠你们的臭脚丫子。”

但这安慰似乎不起一丝的安慰效果,反而让苗尧哭得更加伤心。她垂着手,肩膀一耸一耸地,像某种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小家伙:“我不明白,难道我以后就不会知道了吗?”

“或许,他想,时间长了,再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就不会那幺伤心了。”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有些哽咽起来:“嗨,詹姆士真是个奇怪的老家伙。”

“想开点,说不定他在天堂过得快活着呢。”他努力吸了一口气,好使自己看上去不像是随时会掉眼泪下来的样子:“这样一想,你就不会哭了。”

苗尧吸吸鼻子,缓了片刻没哭。但很快,泪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崩溃。

卡姆问她:“你为什幺哭?”

“这世界上我爱的人又少了一个。”她这样回答。

结果就是,两个成年人站在詹姆士最后的聚会上,一起哭成了咸鸭蛋。

葬礼举行了三天,飞机飞上高空的时候,苗尧向这片土地挥手再见:永别了,詹姆士。我亲爱的导师以及重要的家人朋友,谢谢你照亮了我人生中最失意的六年。

就像詹姆士曾经在听说过她和林燕西的事情之后说的,相爱的人是不会走散的,除非死亡。

她想,她不能再失去她爱的人了,她爱的林燕西。

“这就是你那个古板的老公?”卡姆窥见苗尧手机屏幕上的男人,来了兴趣:“看上去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苗尧笑笑:“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正中他意,卡姆哈哈大笑:“那一定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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