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男人便穿戴整齐准备离去。
窸窸窣窣地声响吵醒了小人儿,她撑着手肘,往外张望:
“司鸿冶你要走了吗?”
“怎幺,舍不得我?”司鸿冶蹲下身,轻啄一下小人儿的唇瓣,“你且宽心,我过几日便来。”
许下承诺后司鸿冶便匆匆离去,留下小人儿独守空闺。
她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侧的余温,以及几乎散架的身子骨,忆起昨晚的苦短春宵,不由得羞红了脸,躲在被窝底下,回味无穷。
直到东方大白,侍女扣门询问是否伺候洗梳后,她才起身披上中衣。
“进来吧。”
闻声走进的少女端着铜制的水盆,青竹的袄子下搭浅黄的裙子,腰间系上藕粉的穗子,身段苗条,很是凹凸有致,一双如丝媚眼真真是勾人心魄,生得没有半分丫鬟相,活像个小姐。
小人儿掬了一捧水盆中的水清洗面部,再用丝绢拭面。
她穿上黛蓝的上襦以及月白的下裙,外套一件青灰的褙子,双目如波,双颊如霞,身形娇小却玲珑有致。
“小姐,夫人寄了家书来。”暖玉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小人儿拆开一看,擡头便是“吾儿思渺”。
再往下看,无非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最后一句才点明用意。
“夫人说了什幺?”
“娘说让我少出门,避着点司鸿家的少将军。”
郭思渺把信件一撇,有些心虚,信中提到的人昨晚还和她翻云覆雨,并且夺走了她的初次。
可郭思渺远不知司鸿冶以后会夺走她更多的初次,像一场无休止的狩猎,更不知孰是猎人孰是猎物,而这孽缘早已在七年前生根发芽……
七年前的春末,正值郭刺史大办五十寿辰,亲戚邻里、文官武将都邀了个遍。
郭夫人忙前忙后,既要拟写请帖,还要筹备寿宴。
“这张请帖烧了吧,别让老爷看着。”郭夫人鬼鬼祟祟地把请帖塞给侍女,不待侍女接手,又慌慌张张地抽了回去,“罢了,留着吧,独独不请他们家,让人知道了要笑话。”
八岁的郭思渺放下手中的七巧板,偷偷看着郭夫人手中的请帖,歪着头默念:
送呈司鸿邱将军台启。
这个司鸿将军她听说过,行军打仗很有一套。文臣武将本该没有交集,可不知为什幺,爹爹和司鸿将军不对头,明争暗斗好些年,不过爹爹官品低,总叫将军欺负了去。
郭思渺满心疑问,但看郭夫人愁眉满面,又把话咽了回去。
寿辰临近,刺史府一派欢喜,张灯结彩,郭思渺的兄姐们都在前头迎客,独独她无所事事。
郭思渺是郭刺史的幺女,郭夫人四十高龄产下的幼女,虽说是老来得女,平日里宠得不行,但到底是个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嫡子,操办府中事务还轮不着她。
郭思渺趁家里人忙着迎客,便撒丫子闹腾,偷吃平常郭夫人不许她吃的酱肘子,吃得满手油腻,捧着圆滚滚的肚子逃出厨房。
一路蜿蜒曲折后便是后花园,客人都聚在前头,此时的后花园静谧得很,完全成了郭思渺的天地。
“咦,那人谁啊?”郭思渺看到不远处有个青衫少年站在那儿,正眺望池子里的锦鲤。
少年察觉到他人的存在,扭头看向她。
郭思渺和他四目相对,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他有着小麦色的皮肤,身上有一股市井气息,桀骜不驯地眼神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奈何五官精致地很,有一副女相。
“你是谁?”少年也不客气,张口就问。
“这是我该问的吧!”
郭思渺从没被这幺冒犯过,郭家的下人哪个不对她客客气气,父母兄姐都拿她是掌中宝,偏偏这幺一个臭小子敢对她无礼。
“老子还没主动搭理过人,你别得寸进尺。”少年也不怵炸毛的郭思渺,依旧强势。
“我是郭家的六小姐,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区区刺史之女罢了,老子是谁你管不着。”少年对她的身份满不在乎,蹲下拿起石子往池子里狠狠一掷,惊扰到一池锦鲤。
“你这人好坏,你都把锦鲤吓到了,那可是爹爹最喜欢的了!”郭思渺气哄哄地上前要推开少年,无奈他年长几岁,力气比郭思渺大得多,郭思渺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那少年依旧俨然不动。
“不玩了,没意思,好兴致都被你败光了。”少年倏地起身,附身盯着郭思渺红扑扑的小脸,轻蔑地哼道,“你要赔我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