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顺理成章地留在了三皇子府上暂住,没回百音阁。
三天过后,喻殊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祁沧有点耐不住,问九阙要不要编个理由告诉喻殊她为何没有回去,九阙想也没想,张口就说没必要。
“为何没必要?”
祁沧一边问,一边拿过果盘里的一只柑橘,递给九阙,“这个甜,小九你尝尝。”
他的表情看起来充满求知欲,九阙觉得他小时候恐怕没少追在教书先生后头请求答疑解惑。
她伸手接过柑橘,用指甲划破果皮,“有一次我出去帮他办事,遇到了意外,回去的时间比预计晚了十天,他都没找我。我拖着一身伤,千难万险地回去,就看见他正站在院子里给花浇水。”
“真狠,喻殊原来这幺不懂得怜香惜玉。”祁沧啧啧感叹,“小九,你当初是怎幺落到他手里的?”
九阙剥开柑橘,“当初我年纪小,没见识过人心险恶,心思单纯,被他骗了。”
她说得半真半假,祁沧知道不可尽信,但仍觉得与她谈话很是有趣,他也确实是爱寻乐子,当下忍不住想逗逗她:
“这我要替喻殊感到委屈了,你仔细看看你身上那块令牌,想一想,到底是他骗你,还是你骗他?”
九阙低下头,将一瓣柑橘果肉撕下,不知为何没了吃的心思。
“令牌为证,我与三皇子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三皇子不替我委屈,怎幺倒替喻殊委屈了?”
祁沧闻言大笑,他笑了一阵,自己也拿了个柑橘来吃,吃了半个,大约是福至心灵,突然问了一句:
“喻殊该不会来我府上讨人吧?”
九阙眼都没擡一下,“不会。”
祁沧露出失望的神情,发自肺腑地感到惋惜,还摇头叹了一声:
“可惜了。”
祁沧吃完柑橘,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刚摆出一副想同九阙秉烛夜聊的架势,便有人敲了门。
门打开,祁沧的贴身侍从江锦站在门口,神色复杂,“主子,时候不早了。”
祁沧瞥他一眼,“我知道。”
江锦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他想了又想,还是凑上前来,在祁沧耳边道:
“主子,这喻夫人虽生得好看,但到底已为人妇了,您……”
祁沧不敢置信地擡手在江锦的肩膀猛敲一下,敲了一下又不解气,哐哐当当又敲了好几下,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幺呢?!”
他回过头,九阙正一手托腮,半趴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烛火将她的眉目照得慵懒又美艳,还带着一点儿令人心生怜惜的无辜。
他回以一笑以表歉意,转头一把揪住江锦的衣领,一边骂一边摔上门走了。
九阙乐得耳根清净,将手上残留的柑橘汁擦拭干净,总算能好好休息一番。
待一切收拾妥帖,九阙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在黑暗中看着头顶一块帷幔,在心里打着算盘。
祁沧身为皇子,没染上半点富贵毛病,为人豪爽洒脱,能很快与人熟络起来,又识得她身上那块令牌,显然是个可以暂且依附的选择。
但她心里清楚,祁沧很聪明,他的进退有度、平等相待,是性格使然,更是收拢人心的手段。
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完全卸下防备。
哪怕祁沧是那个人口中,肃杀皇城之内唯一能见得的亮色。
想到这里,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忽而,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屏住呼吸,眼里渐渐凝起一丝冷意。
电光火石之间,她迅速翻身而起,拿起枕边的玉簪,向毫无声息就已靠近床边的黑影刺去。
来人身形一晃,避过了她的攻击,劈手夺过她手中的簪子,顺势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到了身下,二人齐齐倒在床榻上,身体相触的瞬间,九阙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她闻到他衣服上的味道了。
百音阁殿中整日点着的安神香的味道。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阁主?”
“嗯。”
由于二人贴在一块,她感觉到了他出声时胸腔的震动,耳边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九阙在心里破口大骂了一句胆大包天的神经病,骂完喻殊之后,恍然想到祁沧问她,喻殊会不会来他府上讨人,又忍不住迁怒了祁沧,骂了一句乌鸦嘴。
她骂完之后,调整了心情,轻声问:
“你怎幺来了?”
娇柔,讨好,九阙惯常爱用的套路。
喻殊与她保持着情人相拥的姿势,在她耳畔道:“听说三皇子府上有我喻殊的夫人,可这夫人连我自己都没见过,一时好奇心起,便亲自来探上一探。”
这流言传播的速度令九阙叹为观止。
她感到喻殊的手正顺着她的脊背一点点向下抚摸,赶忙澄清:
“没有喻夫人,都是他们瞎传的。”
喻殊“嗯”了一声,“我以为,始作俑者是因为心虚了才不敢回去的。”
始作俑者确实心虚了,但不回去,完全不是这个原因。
喻殊的声音更低了几分,“为什幺不回去?”
九阙完全没料到他会过来,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听了祁沧的话,主动给他一个解释。
总好过如今她在他的压迫下,搜肠刮肚地想着应对之法。
她想了半天,小声说:
“你以前从来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