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特带着任童来到了一个类似偏厅的地方,那里空间不大,但十分空旷,看起来比较像开舞会的地方,这个四方的空间有一边还挂着一个巨大的布幕。
“这是觐见厅的侧厅。”布莱特解释道,“从这里可以看到陛下平时上朝的样子。”
“不是直接见国王吗?”任童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可以马上见到那位王子。
布莱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嘴角的弧度放下又勾起,“让您失望了我很抱歉,可现下您的身份并不适合与陛下直接会面。”
任童领悟,她跟那位先皇长得一模一样,确实不适合直接见面。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如果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真的是弗兰契斯科,那名义上国王还是她女婿······
“你说国王是记忆钥匙,那是什幺意思?”任童有九成的把握她只是一个穿越者,而不是这里的人。至于那一成——
任童偷偷看了一眼布莱特,她不觉得他需要骗她。
“国王来了。”布莱特没有回答任童的问题。
任童反射性地望向布幕外,隔着朦胧的纱布,她能看见一个挺拔的轮廓。与布莱特相反,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头发是漂亮的亚麻色。
一阵刺痛,任童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影影绰绰,却大致与眼前的身影重合。
身后的布莱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任童的面前,绿色的眼睛澄亮如明镜。
“您是弗兰契斯科陛下,帘外的,是您最痛恨的男人——怀特王子。您说过,您就算是死也会把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挖下来······”布莱特的话似钟柱,一字一句都撞击着脑内神经。
“蓝色······”她讨厌蓝色。
任童头痛愈烈,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可大多转瞬即逝,让她来不及捕捉。
“好痛!”任童大喊,全然忘记自己在偷看,空旷的偏厅里回响着她的声音。
“谁!”布帘外的男人有所察觉。
帘外瞬间躁动,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那是士兵身上金属盔甲碰撞的声音。
帘子拉开,士兵涌入,把布莱特和任童重重包围了起来。
布莱特不为所动,他依然专注地看着任童,身后的士兵仿佛是空气。
任童的头依然难受,跳过眼前的布莱特,她看到层层围住的士兵渐渐分开,留出了一条小道。
先入眼的,是男人全黑的装束,宽大的毛边大衣随意挂在肩上,他随意地两手交叉放在胸前,长筒军靴即使踏在毛绒地毯上也掷地有声。任童能感觉到男人在打量她,直觉告诉她,那是一双她讨厌的眼睛。
任童冷汗直冒,她正在做心理准备。心跳如擂鼓,应激反应恶心得她快要吐,加上头痛,她觉得自己仿佛扎在针海里,全身发痛。
“弗兰朵!”黑色着装的男人似乎很惊喜,他踏着军靴快速接近。
任童的心跟着军靴的脚步一下一下快速跳动,越来越快,心底里的厌恶感翻滚,想吐的感觉越发明显。
她擡头,撞进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忽而,时光如息影,倒退加速最终卷入胶带,一卷又一卷,褐黄的暗格在她的脑内转动,最终形成动画——那是她的记忆。
她看到自己被流放进魔镜前白雪含泪的样子,看到姗姗来迟的七人的身影,想起自己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布莱特,好好照顾白雪。”
画面一转,那是一双冰蓝的眼睛,这幺清丽的颜色却透不进光,从第一次见面,这双眼睛就仿佛没有任何焦点,永远都蒙着一层薄雾。
除了——
“弗兰朵!是你吗弗兰朵!”年轻的国王走到任童面前,他的手臂大开像是要拥抱,就连身上的大衣也掉在了地上。
就在国王准备触碰到任童的时候,布莱特微微侧身,无声无息地挡在了任童面前。
年轻的国王不悦,“莱特,你家殿下回来了为什幺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幺想念她!”声音爽朗又有点幽怨。
“我很抱歉,王。”布莱特微笑,公式化地微微作揖,明显不想多说。
而任童听见这爽朗声音,都要吐出来了。
这人从来没变,这幺清爽的外表和谈吐下,谁会想到这是个恋尸癖呢?
是的,任童想起来了——她还真是弗兰契斯科,而怀特王子,却不如童话一般美好,他就是个十足十的变态!
“恭喜怀特王加冕。”任童往布莱特身后靠了靠,她可不想离这个变态太近。
“弗兰朵,你怪朕夺走你的皇位?”怀特王当然察觉到任童在躲着他。
“不敢,您请放心,我已无心政事。”这人真不要脸,当然不是他“夺”的,是他名正言顺从白雪顺来的。
“弗兰朵······那幺久没见,你还是那幺美。”不知何时,怀特王早已不在意她的回答,他出神地看着躲在布莱特身后的任童,眼里的蓝雾越发厚重。
任童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赶紧说,“我这次来是想见见王您的近况,请王看在我刚回来的份上,容我早退吧。”
怀特王似是刚反应过来,着急道,“当然!你快下去休息吧!你那如月光般美丽的脸庞如果爬上疲惫,朕会很心痛的。”
任童拉了拉身前的布莱特,他立刻会意,转身虚环着任童,把怀特王的视线全数隔绝了起来,两人就这样不回头地离开了偏厅。
离开前,任童仿佛能听到身后的低语——
“弗兰朵,我的爱人,我们将一起相拥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