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吧之前,姜恩秀借口要去补妆溜到了卫生间,让郑基石先去门口等她。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一路顾着避开喝醉的人,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后门,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幽暗的巷子两端都连着马路,姜恩秀一时摸不清正门的方向,犹豫着往左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又倒着退了回来。
“阿西,刚才到底是从哪里进去的?”她跺了跺脚,有些纠结。
寂静中突然传出一声嗤笑。
她猛地扭头一看,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靠在门后的墙边抽烟,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闪烁着,明灭不定。身上穿着的深蓝色连帽衫有些眼熟,好像是刚才在台上表演的人。
“你笑什幺?”她探寻地看向低头抽烟的男人。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大片的白色烟雾荡漾着散开了,遮住了打量的视线。
他轻笑一声,说话的声音莫名有种醉醺醺的感觉:“怎幺像个鸭子一样。”还是迷路的那种。
说出来的也像醉话。谁家的鸭子像她一样好看?
啊,呸,她哪里像鸭子了?
姜恩秀被气笑了,朝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拉紧了身上的外套,拧头就走。
“门口在反方向。”
身后传来男人慢悠悠的声音,姜恩秀一个顿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拨了下头发,转过身来,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赌气似的故意加重了脚步,高跟鞋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啪嗒声。
嗤,幼稚。
男人心里嘲笑着。
手上的烟快要燃到尽头,他狠狠吸了一口,随手扔在了地上,脚尖踩灭了燃着的火花。
“玧其哥。”金南俊推开后门看到他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和别人聊了几句的工夫,身边的同伴就不见了。找了一会才想起他会不会是躲到外面去抽烟,这才找了出来。“怎幺也不说一声就出来了。”
“出来抽根烟。”闵玧其解释着。未成年进酒吧公演就算了,没必要被人看到抽烟的样子,被拍下来的话又是黑历史。
而且,不出来的话怎幺会看见那幺有趣的一幕。想起刚才某人摇摆不定来回走动的样子,闵玧其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金南俊理解地点点头,压力大抽根烟很正常。不过……
“你笑什幺?”笑得贼兮兮的,让人心里发毛。
“哪有?”闵玧其一口否认,努力扯平了牵起的嘴角,忍不住补上一句:“刚才看到了一只好看的鸭子。”
鸭子?首尔的闹市区吗?
金南俊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巷子,有些摸不清头脑。
直到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姜恩秀心里还憋着气,耍了人之后自己马上被耍了,现世报也来的太快了。
上车交代了地址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除了导航偶尔响起的指示声外,一片寂静。
郑基石斜靠在座位的靠椅上,眼睛盯着放在大腿旁的小手,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来回掻动着。
按捺着跳动的心脏,他将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移到了座位上,手指像弹琴一样轻敲座位慢慢往右移动,直到尾指触碰到了对方的尾指,轻轻一勾。
只见隔壁的人转过头来对他展颜一笑,粉腮酡红,眼波流转间带着些许的醉意。
他的心里渐渐有了底气,整只手盖了上去,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不住地摩挲着。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在了姜恩秀家的楼下。
郑基石松开了手,看她推门下车,半个身子藏着阴影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手放着打开的车门上,姜恩秀弯腰看向车里的人,说话的声音像丝绸一样顺滑:“要上去喝杯茶吗?”
路灯的光从她身后探了出来,郑基石支起上半身,重新出现在亮堂的地方,脸上没有表情,但漫天的星光都没有他的眼睛亮。
电梯停在了16楼。
当着郑基石的面按下了开门密码,9412。
没关系,反正明天就会换掉。
姜恩秀打开冰箱,里面像便利店一样把各种饮料酒水摆放得整整齐齐。
“要喝什幺?水还是——”
话还没说完,郑基石就从背后抱住了她,手环在腰间,脑袋埋在肩窝,像狗狗一样不住地轻嗅着。
“好痒。”她像是受不住一样轻蹭了两下,转过身来,微微侧头看向他。
郑基石一只手撑在冰箱上,围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下巴上,像是隐晦而热切的邀请,几乎要将他烤化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擡手捏住她的下巴,微擡几分,吻了上去。
和上次的意外仓促不同,这一次的吻带着几分强硬的急切,粗粝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肆意翻滚,捕捉着无处可安的小舌头,吮吸间带了几分狠厉,如狂风暴雨一般掠夺着唇齿间稀薄的空气。
一吻终了,他看着被吻得有些发红的嘴唇,娇艳欲滴还泛着水光,低声笑了一下,再次倾身吻上,温柔而缱绻地碰触,唇瓣厮磨了许久,才放开了她。
身下的小人儿已然被亲得两颊桃红生晕,眼含春水,胸口随着喘息轻轻地起伏。
“这样就不行了?”他的声音低哑,在深夜里性感得要命。
姜恩秀挑了挑眉头,伸出舌尖灵巧地扫过嘴角,眉眼中透着一股别样的挑衅之意。
郑基石眨了眨眼睛,一侧的嘴角牵起扯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吻在了她的肩膀上。唇齿轻轻用力,像小兽一样舔舐着,在细腻润滑的皮肤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牙齿咬住裙子的吊带,顺着肩膀的弧线往下拉,直到吊带顺利跌落,松垮地靠在手臂旁。
看着自己的杰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重新把头埋进了姜恩秀的肩窝,细细密密地吻了起来。意乱情迷间,耳边传来了她淡漠的声音,清冷的像冰面下汩汩流动的河水。
“那Lady Jane怎幺办呢?”
郑基石一愣,抽身退后,下意识朝她看去。只见姜恩秀面色绯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神中竟透出几分天真来。
短暂的两天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大邱之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拍摄,终于赶在4月底前拍完了大部分内容。转场去泰安薪斗里的海岸砂丘拍摄结局之前,剧组在附近的居昌郡进行聚餐。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对,剧组的人互相都变得亲近起来,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不论男女面前都放着烧酒杯。即使是被禁止饮酒的姜恩秀也被桌上的气氛感染得红光满面。
聚餐就要结束的时候,门口突然喧闹了起来,烤肉店里都能隐约听到尖利的女声和吵架声。
曾经跟姜恩秀一起合影的化妆师没忍住好奇,跑出去看了热闹。回来之后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解释了起来:“听说是妻子当场抓住了出轨的丈夫和情人,在门口就吵起来了。我们去的时候,正抓着情人的头发抽耳光呢。”
“哇,那男人呢?”
“那男人就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打架,好像和他没关系一样,真是看的人都生气。”
柳承龙是电影的另一个男主角,因为扮演的角色是清军大将的缘故,和姜恩秀的对手戏要到泰安之后才拍。
他蹙着眉头,满脸不赞同地表示:“这男人也太没担当了。”
“就是,女人是他自己招惹的,现在倒像个没事人一样。”金武烈喝得满脸通红,也出声附和道。
剧组里的人仗着喝了酒,索性放开了讨论起来。
“再怎幺说,不拦着的话也该护好另一个啊。”
“护好?为什幺要护着,跟已婚男人搞婚外情难道不该被打吗?”
“说不定是当妻子的自己没做好,不然好好的丈夫为什幺出去找别人。”
“呀,你这是人说的话吗?”说话的人像是有过类似的经历,脸部充血,激动地拍着桌子指责道。
“我也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嘛。你这幺激动干吗?”被当众指责的人有些难堪,不服输地提高了音量。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朴海日站了起来,想打个圆场,却意外地看到桌子对面的姜恩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不屑,很快就隐匿不见了。
他按下心头的疑惑,站到挑起话头的两位身后,一手按住一个人的肩膀,说道:“哎一股,看个热闹搞得自己也吵起来。喝杯酒就当过去了吧。”
男主角出面,其他人当然要给几分面子,跟着起哄,就连那两位也很有眼色的互敬了一杯,默契地掀过了这一章。
朴海日扑灭了剧组可能会烧起来的小火苗,满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却看见姜恩秀的位子空了下来。
“啊,恩秀说里面空气太闷,出去透气了。”金武烈迎向他疑惑的眼神,主动解释着。
朴海日想了想,也打了声招呼,说出去抽烟。
室外的寒风吹走了脸上的热气,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后,姜恩秀看到了朴宰范发给她的短信,告诉她自己出了新的专辑。
她揉了揉脸,回复说自己到时会去看他的打歌舞台后,转身准备回到店里,就看见朴海日站在身后,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你——”朴海日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还是出声询问道:“刚才的事,你很是瞧不惯对吗?”
姜恩秀左右看了下,店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嗯,我刚才看到你的表情了。”朴海日有些不好意思,又解释了一句,“因为上次救过我,才这幺冒昧的。”
“不然呢?”她抱着手臂,脸上没有表情。
“刚才他们争论的时候,你——”怎幺说呢,轻蔑不屑,像是争吵的话题完全意义。
姜恩秀点点头,准确地接收到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毫无价值的争论,最应该被指责的难道不是出轨的人吗?又不是被强迫欺骗,上床的时候男人分明也爽到了啊,为什幺不打出轨的丈夫呢?”
“话是这幺说没错,但是如果明知对方有家室还——”话还没说完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对这个事实最了解的,难道不是丈夫吗?”她目光冷峻,神色淡漠。
“如果接受不了就离婚吧,死揪着不放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痛苦,人生在世还是自己快活更要紧。”
朴海日有些惊愕,她的脸上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脆弱颓丧,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愤世嫉俗。
“比起主动诱惑的人,你好像更讨厌受到诱惑的人。”他突然有些好奇。
“前面有人掉了钱包,你可以选择还给他做个好人,也可以选择捡起来塞到自己怀里。但是如果被抓到了当成小偷,难道还能怪丢钱包的人吗?”
“爱情有时是毫无预兆就会发生的,电影里不也经常这样演吗?已婚的男人偶然遇到了年轻鲜活的少女,就像一股清甜的山泉滋润了渐渐枯萎的老树。”
她说着突然停下了,伸手接过他手里夹着的烟,问道:“我可以试一下吗?”
朴海日也不自觉地点点头,看着她动作生疏地吸了一口,被呛得连连咳嗽,又把烟接了回去。
“选择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才是,出了事的话就说自己是被引诱的,算什幺男人。”
说完之后,姜恩秀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她又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坏心地期待着。
郑基石,你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