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

记不得是哪一日了,清夜正卧成虾米状沉沉地睡着,被人猛地摇醒。

她刚要叫,却被捂住了嘴,耳畔响起熟悉的嗓音:“帝姬,奴婢摸清了,这是外头侍卫交班的时刻,奴婢可以趁此机会出去传话。帝姬放心,奴婢必不会让帝姬受苦的。”

清夜无声地拍一拍她的手。因着帷帐遮掩,那些候着的人只以为雪吟怕她着凉,于是深夜为她掖一掖被角。

清夜却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掌上轻轻写了几个字,她知道雪吟懂她意思。

果不其然,雪吟急了,声音乱得像外头被风雪摧残得横七竖八的枝条:“帝姬,万万不行,时候来不及,三殿下的宫殿离我们远,去了一处就来不及去第二处了!”

清夜写,去罢。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雪吟怔怔地站在榻边,她站得那幺久,几乎要令外面人生疑。突然,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许是一声哽咽,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经过书桌旁时,她灵巧得像蜘蛛的手指一下便攫住了一张小小的薄薄的信笺。

雪吟小心地跨过一重重宫殿,还得回身掩去留下的脚印。寒风呼呼地刮在她脸上,像刀刃一般削去一层皮。天是黑突突的,黑得几乎要将她逼出眼泪来。

几个纵跃后,她无声无息地近了宫殿,啪啪两个巴掌打醒了在墙根倚着打盹的小太监。

小太监骤然一醒,眼前又多了一个面色阴沉的女子,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雪吟又给了他一掌:“奴婢是帝姬身边的雪吟,速速让我去见殿下。”

小太监脑子转得快,知她是偷跑出来,可现下情况复杂,只得愁眉苦脸道:“雪吟姑娘,你不知道,殿下说不想听闻帝姬的任何消息,何况殿下前几日淋了大雨正发着高热……”

雪吟打断了他:“不见的话,便等着见帝姬的尸体罢。”

她这话说得狠绝,配上那凄厉的神色,太监被她吓得一愣一愣,当即跑去禀报了。

风城马同意见她。

其实雪吟我不过是咽不下那幺一口气。她本可丢下信笺便走,只是,只是,她见不得帝姬如此。

风城马倚在软枕上,两颊不正常地红着,其余地方却苍白得毫无血色。他连用正眼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只冷声道:“看在你不容易出来的份上,才见了你,有话便说。”

雪吟暗暗冷笑一声,上前递过薄薄的纸笺。方才路上她捏得紧,手上泌出的潮湿汗液已将字的边缘打得模糊不清。

她轻声说:“奴婢只有几句话要说。无论殿下信不信,帝姬并未同二殿下有过苟且。帝姬所做之事,皆由不得自己。殿下虽说当帝姬为盟友,又何曾信过她?”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知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一路狂奔回宫殿,侍卫们戍守了多日,已经逐渐松懈下来,哪里留意得到身轻如燕一闪而过的她。雪吟身上尽皆湿透了,她抹一抹脸,不知是露水,是汗水,还是眼泪。

她不懂,当真不懂。

为什幺她的帝姬为了这个男人,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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