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歌的手指死死地抠住木板,指节泛白,她的脚背卡在底板横杠之间,全身都靠手和脚借力。
惊马发了狂的奔波,快速后滑的粗糙地面就在她面前,她知道她如果手松开落在地上,脸皮都能磨掉。
疯狂颠簸的木板让她好几次都差点被甩在地上,她咬着牙不敢卸一分力。
柳容歌心里把纪珩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后悔当初在森林里救他一命,哪怕当时她也会被他杀死,她也该一刀扎穿他的心口,当时死了也比现在受折磨好,说不定死了就穿越回去了。
马慌不择路,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了树林,柳容歌安慰自己,摔在泥地总比摔在石地上好。
木轮滚过盘桓的树根,底板狠狠一颠,马也慢下来了一瞬,她立马放手,摔在泥地上后还往前磨蹭了好一段路,浑身散架的痛让她立刻晕了过去。
***
在她意识恢复的刹那,她只感到一阵锥心的痛。
她死了吗?
她睁开眼,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她愣了下,使劲眨眼,还是只有黑暗。
这是在哪?难道穿回去还有个隧道?还是她又投胎了,这是产道......
她大脑当机了几秒,才找回智商,感觉自己是在软绵绵的床榻上,张嘴试图发声:“有、有人吗?”
耳边传来一阵说话声,柳容歌没太听清楚。接着,一阵木轮滑动声由远及近。
柳容歌心头一阵火起:“纪珩?”
没人回答,柳容歌听声辨位,感觉轮椅滑到了她床边。
“纪珩,是不是你?”柳容歌捏起拳头,如果是他,她就跟他拼命,同归于尽好了。
还是没人回答。
她更气了:“操你二大爷你是哑巴吗?”
“......我没有二大爷。”
这声音太熟了。
柳容歌摸到枕头,拿起就对床边狂打:“纪珩你个贱人!疯子!变态!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个疯子,你怎幺没死呢你个祸害!”
纪珩闷受着枕头的打,直到柳容歌打得没力了,他才道:“对不起。”
柳容歌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了,她喘着粗气吼道:“对不起?好啊,赔礼就是你的命,你拿来啊。”
“对不起。”
柳容歌喘匀气,正要接着骂,陡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怎幺不点灯?”
不等纪珩回答,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脑袋上包了厚厚一圈布,而眼前也有布绕着,散发着浓弄的药味。
“这是怎幺回事?”她恐慌地擡手,刚摸到布匹,就被纪珩捉住手腕。
“三姐姐,对不起,我会找人治好你的。”
柳容歌努力挣开他:“纪珩你个王八蛋,这又是什幺把戏!”
她以为纪珩是用布遮住她眼睛,骗她她失明了,但是她扯下眼前布匹后,还是一片黑暗。
纪珩的手还捉着她的手腕,她突然反捉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柳容歌嘴里迅速冒出血腥味,她感觉她的牙齿都要咬到他的手腕骨头了,那种咬透皮肉的恶心感让她松了口。
纪珩这才收回手:“这样你会解恨吗?”
他的语气带着新奇和兴奋,好像只要柳容歌说能解恨,他立马能欢天喜地的剁掉自己的手。
柳容歌嘲讽的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纪珩,只有你死,我才能解恨。”
纪珩不说话了,柳容歌都能想象他表情僵住的样子。
“对不起,我会对你好的,我已继承大焱太子之位,找回我的族人了,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我会遍请名医,治好你的眼睛......”
他说话时略带迫切地抓住柳容歌的手,柳容歌也没有反抗,任他抓着,打断了他的话:“哦?那你要不要治治你的腿啊,瘸子。”
纪珩抓着她的手骤然一紧,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手在发抖,柳容歌成功刺激到了他,她无比痛快:“你不是对你的腿自卑吗?你也该自卑,毕竟你就是个双腿扭曲丑陋的残废。”
房间陷入了沉默。
柳容歌等着纪珩发火,等着他愤怒,却听到纪珩说:“我、我会好的......我知道一种法子有三成机会治好我的腿,我好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讨厌我了?”
“纪珩。”柳容歌摸索着转身,擡起手在空中找他的脑袋,摸到他的脸颊时,他还配合地往前凑了一下,柳容歌甚至能感到他突然的喜悦。
就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狗。
“啪!”
柳容歌挥动手臂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她整个手掌都在发麻,过于用力导致手臂都有点发抖,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房间。
她感觉纪珩被他打得偏了身子,又估计着方位打算再给他一巴掌,但是只打到了他的身上。
柳容歌看不见他的表情,想象不到他的样子,等了几秒等他大发雷霆,却发现他一点躁怒暴起的反应都没有。
她只能继续出言刺激:“生气吗?是不是想杀了我,是不是想放蛇咬我?动手吧,给我个痛快。”她把心里话全部吼了出来,“那天森林里我捡到你的时候就该杀了你,你用蛇威胁我我就救了你,我当时太怕死了,可我现在才明白,和你纠缠倒不如死,死了倒一了百了,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
“你说你死了就会回去?”纪珩突然打断她,语气慌张,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竟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他的手捏得柳容歌肩膀骨头都要碎了,她正要骂出声,纪珩又猛地抱住他,力道大的她喘不过气来:“我不准,我不准你走,你要陪着我,你回去了我怎幺办?我该去哪?”
柳容歌使劲推开他,他却越发收紧手臂:“你要陪我,你不能离开。你要什幺我都给你,我会改的,我会治好腿,我会听话,你让我做什幺都可以,只要你陪我。”
柳容歌被他勒得痛呼出声,手臂夹在两人之间使不上力,只能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纪珩吃痛,突然反应过来松开了她。
“做梦。”柳容歌已经不知道怎幺骂这个疯子了。
纪珩笑了笑,用柳容歌无比熟悉的乖巧语气道:“三姐姐,我以前做错的事我会弥补的,我也会变好的,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总有一天会原谅我的。你好好养伤,我每天忙完了就会来看你。”
他说完后,在柳容歌的怒骂中滑着轮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