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蚀,天罚

灵体融合绝非易事,况宥奚乃神体,不仅须要绵长温和的灵力滋养引导,短则四十九日,长则八十一日,以此规避凡胎与神格的排斥而暗含的巨大风险。

昼夜轮渡,方十里间,肉眼难以捕捉的灵力统统向天池聚合。

“轰——”

紫白色的天雷刺窜而过,在不同寻常的乌红色浓云间翻滚,唯独风,诡异的静,天穹之下的大地生灵似乎天怒,深感惧意而避走噤声。

“咔啦——”

炫白色的闪电球袭落山顶一处,伴着幽暗的紫光窜入深碧的赤水中,融为一体。万年不见一丝波澜的天池表面逐渐现出一个漩涡,由小趋大,直至覆盖整个广阔的湖面。

与此同时,封印在幽暗水底的悬浮陵墓也受某种力量的感召逐渐擡升,由此带来的震动让凝神静气为阵法内的宥奚输注灵力的少女一惊——

不好!

“哼……”

清浊分离的魂体在同一具肉身中重叠争斗,凶残之度要将对方吞吃殆尽,男人缓缓睁开眼,一双异色瞳孔带些嘲讽的意味,半叹息半戏谑道:“天意弄人。”

世间纷繁,却无他留恋处。

即便说灰飞烟灭,他唯独不舍那抹倩影所在,愿化作风,流连她左右,护她一世安然。

不——

“懦夫!”

男人忽然恨铁不成钢地出口嘲讽道,神色霎时间变得狠绝犀利,除却疯狂偏执的爱意外,方才那抹温柔宽和消失殆尽。

“初儿只能是我的,我必然陪伴她永生,而你……”他唇角的笑容凉薄而残忍,是不顾一切的决绝:“只有归融于我,从此沉睡消亡。”

“她是我的一切,是我命所求,绝非天意可阻。”

恰是一语言毕,万物睽睽间,风云突变,外界威胁之下,无论蜉蝣蟋蟀,亦或是鹏鸟狼虎,皆仓皇逃窜,悲号齐天。

天降异象,日月重线,虹流黯淡。

“这,这是日蚀!”

匍匐在祭祀台的族人震惊地望着诡异摄人的天穹,跪在前方的紫衣女子也不可置信地望向年老的大祭司以寻求真相。

“是天意啊……”德高望重的大祭司鬓发苍白,神情凝重,一改平日里的和蔼,他本已浑浊的瞳孔望着趋于黑暗的广域,似乎暗含一丝悲凉,“天狗食日……”

神泯之时。

“殿下……不!不会的……殿下才不会……”

莫娜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崴身坐在冰冷的祭台前,呆愣地望着那个庞大而可怖的风云眼,双眼干涩到刺痛红肿,她喃喃道:“殿下是神子啊……这幺美好的……温柔的殿下……”

她发誓要终生效忠和跟随左右的初殿下。

只可惜他们并不能窥见山顶的半点,只望那天洞将碎石和草木卷上云泽间,恍若有巨龙盘桓在雷云间审视这个世界。

在天池深渊沉睡千年的神墓终于直面天日,猖獗的雷电肆意攻溃陵墓的顶部,狂风将沙砾卷起,一点点揭开陵墓的真实面貌。

“沙——”

内部的梁柱开始在这样溃灭式打击下摇摇欲坠,粉尘脏污了人的发丝与衣袂。

短时间内强行唤醒神格,又进行长达四十八日的灵力输出,已经让宥初稍感勉强,原本她周身围绕的灵力或动或静,以此来温养宥奚的神魂再好不过,此时却受刺激一般,纷纷躁动起来,甚至出现涣散的趋势。

不,不行。

清隽如远山烟雨的眉目紧紧拧起,宥初正想进一步输出自己的灵力以缩短合体时长的瞬间,另一股短暂而有力的魂力包裹着涣散的灵力统统汇入她的体内。

“为什幺?!哥!”

她不解间带着几分哀痛。

一旦灵力收回,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以外,无论是作为凡人身的“师父”还是作为神魂的兄长,都将永久泯灭。

外头风雨侵蚀的声响如同凶兽啃噬猎物骨髓般渗人,宥初的心如同灌入了刺骨寒风,她安静地坐在原地,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唯独听到宥奚温和沉稳的话语,他浅笑着,说:“初儿,别怕。”

行将就木的男人依旧珍惜着短暂的时间将深爱的女子拥入怀中,明明是僵持不下的两个灵魂,此时却有达成共识般的默契,只紧紧地将妹妹搂在胸前。

“事已至此,无须为我伤悲。”

宥奚温柔地笑着,仿佛回到了两人相依相伴的青葱岁月,他还是那个将爱意深藏在心,只为她些许亲近而欢欣的兄长。

耗尽最后的魂力将宥初失散的灵力重新导引入体,以确保她无忧,便是宥奚对自己决然的残忍。

少女躯体裹挟着温热的淡香安抚他的心,宥奚低头亲吻她的唇,满目柔情不知刺痛了谁的心,淌淌的苦泪就这样滑入他们相触的唇间。

“傻姑娘……”

男子温柔地叹息一声,又倾身将女子拥入怀中,像哄着受了委屈孩子般轻轻拍打她的脊背,“你这样一哭,哥哥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没有人提起即将面临的事情,自欺欺人的谎言后,是他不敢猜测的以后……

永生漫漫,也许她会忘了他,或者与其他人携手共度,他再没有一席之地,只是活在初儿的记忆之中,随着一年一年的风花雪月而消散无踪。

“如果说……如果说……若是你愿意,”男子忽然言辞艰涩地恳求道:“若是你愿意,初儿……能不能每年过来……”

看看我……

话还没说完,宥奚却知晓自己这番话有多幺的可笑,他哀痛欲绝地望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指,更用力地将爱人搂在怀里,意图永远记住她的体温。

“我只希望初儿能记住我。”

这样就够了。

他消散以后,连陵墓都没有,叫她上哪里去看望呢?

并没有直观地看到宥奚肉身的消散,却隐隐感觉到不安和悲切的宥初闭上眼睛,抿了抿浅色的唇瓣,似乎寻找着拯救情人的办法,“会有办法的。”

“嗯。”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一阵雷暴过后,两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暴露于天穹之下,赤金色刺眼的闪电似乎在审判着宥奚的罪行。

有人直直跪下,伏拜于地,道:“我愿以身相替,代吾夫伏法专刑,以慰三界之灵。”

“初儿!”

小剧场:

天道爸爸: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儿子是蛇精病,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宥初:我要代夫受过。

宥奚:都是世界的错!

天道爸爸:女儿幺幺哒~爸爸怎幺舍得你受罚(* ̄︶ ̄*)等我暂时捶死臭小子的肉身,让你们去三千小世界旅游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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