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爽几乎是一口气跑回深水埗,连小巴都忘记乘。
到楼下见有人指指点点,才恍然惊觉自己身上还穿卖酒妹衣裙,太过惹眼。
可她再也不可能回到NOW去换回自己衣服。
还好,胸口还有经理塞入两百块,够她在不远处商店买最廉价衬衣短裤回家,不至于让阿Joy看到自己狼狈模样。
老旧楼房昏暗无光,上到三楼,已闻到一股喷香叉烧味。
莫娜最叉烧是一绝,楼下大排档主厨都来讨教做法。
“杭小姐回来啦!叉烧刚出锅,刚刚好喔!”莫娜笑的眉眼弯弯,给她盛饭:“哇,怎幺换一身衣?”
“嗯,天气太热,换短裤。”杭爽抹一把脸,让自己显得平静些,“阿Joy已经睡了吗?”
莫娜道:“有客人来。”
“谁啊?”楼下阿婆金孙办丧事,不知是不是来借桌椅。
莫娜往里面努努嘴。
杭爽走进屋,看到一个熟悉人影,正陪阿Joy玩他唯一玩具——一辆前轮都不知所踪小轿车模型。
“妈咪!”阿Joy看到她,倦鸟归巢般扑进她怀里:“I miss you。”
这个孩子格外喜欢讲I miss you。
不像她,一贯不喜感情外露,即使与楼安伦最情热时候,都从未讲过一句。
“乖乖。”
阿Joy兴奋拉她手,给她介绍自己的新朋友:“何uncle,这就是我妈咪!是不是好靓?”
杭爽终于看清他面容,心中百感交集。
不知今日是什幺黄道吉日,故人一个个接连出来,打她措手不及。
“学长。”她叫。
何威一身矜贵西装,头发梳理一丝不苟,带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还是习惯你叫我威仔。阿爽,好久不见。”
杭爽看自己身上寒酸衣裤,无奈释然:“是啊,好久不见。”
“那时我被爹地送出国,红港消息都听不到,我还以为你同Allen已经.......没想到后面会出这样大变故.......”何威走近一步,略带疼惜看她憔悴面庞,“阿爽,你该联系我的,我听芷瑛讲这些年你如何辛苦度过,那时你若是肯联系我,我会不顾一切回国带你走......”
杭爽笑的粉饰太平:“现在说这些做什幺,你什幺时候回国?”
“前天凌晨飞机,睡足两天才倒回时差,”何威道,“阿爽,阿Joy很乖巧懂事......”
“威仔,别问,说来话长,”杭爽知道他想问什幺,打断他道:“今日时间太晚,明天你有空吗?请你喝早茶?”
委婉的逐客令。
何威听的明白。
“我请你吧,”他转头,慈爱抚摸阿Joy头顶:“带上阿Joy一起。”
阿Joy惊喜道:“早茶是什幺?喝茶吗?”
“是啊,还有好多美味点心喔,奶黄包榴莲酥烧麦虾饺,都好好吃的。”
“妈咪,”阿Joy知道自己明天一早就要被送回医院,用渴望眼神望向杭爽:“我可以去吗?”
杭爽牵着儿子的手:“可以。”
阿Joy高兴的手舞足蹈,啦啦啦唱歌。
杭爽送何威下楼。
回来的时候,阿Joy抑制不住兴奋,搂住她腰,把脸埋在她小腹上,磨磨蹭蹭:“妈咪......”
“嗯?”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不要伤心好不好?”
“你问啊,为什幺要担心我会伤心?”
“嗯.......何uncle是不是我爹地?”阿Joy扁扁嘴,小心翼翼的试探:“楼下阿婆讲我不是妈咪的儿子,是野种......”
杭爽蹲下身把阿Joy紧紧抱住:“怎幺会?不要听别人乱讲。”
“可是妈咪从来不告诉我爹地是谁,”他擡起头,满含希冀:“是何uncle吗?”
杭爽心一酸,“.....不是,何uncle是妈咪很好的朋友,同喻auntie一样。”
阿Joy手里捧一枚小小照片,一寸大小,一看就是从证件上撕下来。
照片上的少年十八九岁年纪,勾起一边唇角笑的桀骜不驯,却难以阻挡他精致又凌厉面貌。
瞬间攫住她心神。
“那......他是我爹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