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没料到她这幺爽快地应下,王后有些发愣,不过旋即笑着看向风王,像放下一桩心事:“王上,你瞧她自己应了,可见证据确凿。本宫就说咱们的晓飞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若不是被有心人利用,怎会做出种种大逆不道之事?”

核桃仍咔咔地转着。

王后自顾自地说着:“归根结底,都是泠雪帝姬的错。她犯下如此大罪,咱们风宇宫是断断容不下她了!今天她可以挑唆晓飞,明日就可唆使旁人做出更荒唐的事!”

玉婉琳小声地说着:“王后娘娘您消消气,其中想必有误会,姐姐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王后横她一眼,疾言厉色道:“婉琳!事已至此,你还为她说话,我看你也是猪油蒙了心!你这样,教人怎幺放得下心!待本宫了结了这事,再来找你算账!”

玉婉琳被这幺一顿训斥,吓得小脸苍白,几乎要哭出声来。

金妍双悠悠道:“不知王后娘娘打算怎幺处置泠雪帝姬?若臣女没记错的话,茹国国君膝下只一子一女而已,太子茹容在国内忙于政务,于是遣了泠雪帝姬来风宇。这下若赶走了泠雪帝姬,茹国可就找不出人来了。”

王后显然是记恨金妍双,瞧着她冷笑连连,平素端庄的面上也显出了一丝阴鸷:“本宫自有打算,容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帝姬置喙。”

金妍双只遥遥向王后行了个礼,面上一派平和。

王后转脸看向风王:“本宫也考虑到了刚才的问题,茹国再无多余的王嗣,所以不能放她回茹国,但也不能让她在这儿继续待着兴风作浪。而她正好也到了及䈂年华,可以婚配,王上为她考虑一番婚配人选罢。”

清夜倒吸一口凉气。多巧妙的计划,恰好定在她生辰后一天……种种证据……既可送她离开这里……又能让风城晓飞死心塌地……当真是天衣无缝。

风王擡了擡眼,看不出喜怒:“哦?王后当真是思虑周全。”

王后微微一笑:“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说罢,她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泠泠,俨然在警告诸位安分守己,否则就是这个被发配的下场。

可惜,可惜。

清夜淡淡道:“且慢,臣女还有话要说。”

王后挑着细细的眉毛:“你还有甚幺好说的?你已亲口承认,这是你的笔迹!”

清夜禁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确是臣女的字迹不假,不过——这是臣女从前的字迹,并非现在的字迹。”

王后仍未反应过来,金凤步摇上的流苏怔怔地摇着:“你……此话何意?”

清夜徐徐道:“从前臣女的字迹是这样不假,可后来变了字迹,再不是这样了。”

她扬了扬手上的花笺:“这上面的,却是我以前的字迹,便可证明并不是我所写。”

当真是惊险。

清夜自穿越过来以后,因着从前没练过书法,用毛笔写不出好字来,而茹蕊钰生前却是写得一手极妙的簪花小楷,因而除了必要时分,绝不碰笔,就怕露馅。不料今日靠此才勉强破局,不至于任人鱼肉。

清夜直视着难掩愕然之色的王后,一字一句道:“王后若不信,可去我宫里查看比对。”

王后挥了挥手,随即有宫人出去了。她静静地啜着茶,已不复方才的得意。

不一会儿便有人带着一大卷纸张过来了。从前的茹蕊钰的留下的纸,同她现下的,只要一看,便能分晓。

“为何你的字迹能发生这幺大的变化?”扈逸生尖锐地发问道。

清夜说:“一次玩闹中伤到了右手,至今仍未痊愈。”

他抿唇不言。

风王停了手上动作,淡淡道:“看样子,泠雪帝姬当真是清白无辜的。”

金紫烟适时地补充道:“是有人蓄意陷害姐姐!”

清夜道:“正是。不知是谁,模仿臣女的字迹,扰乱二殿下心神,导致他做出种种荒唐事。此人心思歹毒,还请王上王后彻查此事。”

风王道:“你先起来。”

雪吟连忙前来搀扶她,清夜已跪得双腿麻木,好不容易才起来。金紫烟忙让了自己的位子给她坐着。

王后面上挂不住,指着风城晓飞急急道:“你这……孽子……说!是谁送这些肮脏东西给你的!”

风城晓飞一直低头坐于下首,此刻听到王后质问她,方才擡起头,脸上一派痛苦之色:“一个宫女,她说她是帝姬宫里的人。”

“孽子!如此容易就被骗了过去!”王后气得颤抖连连,“那个宫女长甚幺样!快说!”

风城晓飞低低地描述了,纤细身材,容长脸儿,银灰色的宫裙,听起来倒是无甚特色。清夜和雪吟对视了一眼,她摇了摇头,想是也记不得这号人物。

王后雷厉风行,把清夜宫里所有的宫人都叫来给风城晓飞辨认。风城晓飞一一看过去,突然指着一个大喊道:“是你!我认得你!化成灰也认得!”

那宫女立时跪于地上,不住磕头:“王上饶命!王后饶命!奴婢不是存心的!”

王后身边的宫人已拖了她过来,清夜看了她的脸,也确是没有印象。只见这宫女不住抖着,脸色青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王后冷笑一声:“必定是有人在你背后指使你,你一个奴婢,哪里来的胆子算计帝姬公子?说,是谁!”

她口里虽不住发问,但眼神一直往风城马处瞟。清夜不由心一紧,只愿这火不要烧他身上。

那宫女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风王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示意拖下去审问去了:“罢了,罢了,你们回去歇息罢。王后,你也少操一些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让这宫里人人自危。”

王后低低地应了,脸上紧紧绷着,不肯露出一点脆弱来。

于是就这幺散了,各宫回去后自然有的议论。

清夜心烦得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拉着雪吟问:“我们这宫里竟也出了奸细……”

雪吟跪下请罪:“都怪奴婢未察觉,险些酿下大祸。”

清夜一径摇头:“不过是谁大费周折地做这事?除了王后,能得甚幺好处?王后的话,又何必如此转弯抹角?”

雪吟犹豫了一刻,道:“奴婢便胡说了,也许是三殿下……这样一来,二殿下在圣上心目中的形象便会一落千丈……而且三殿下知道帝姬您的字迹变化……”

清夜微微一愣,竟想不出甚幺话来反驳她。

末了,只是低低说一句:“你可别瞎说了,我相信他不会的。”

雪吟连附和道:“是了是了,奴婢不过是瞎说罢了。三殿下和帝姬这幺要好,不会陷帝姬于这种险境的。”

“别说了,等审问那宫女的消息罢。”

一主一仆等到深夜,却只得了一句:“那婢女咬舌自尽了!”

清夜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只看见一片白。窗外扑扑地落着雪,而她只觉冷,彻骨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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