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现在是你的了。
他背对着你,跪在他的主人,你养父的棺材前,垂下的长耳在空气中颤抖,你的脚步声使他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泪痕未干的脸。
你不知道这眼泪里有几分真情,兔子总是这样感情丰富,你亲眼看过他对着撞晕在玻璃窗上的飞蛾哽咽。
兔子哭起来很好看,一层薄红水漾漾地在眼周晕开,红眼珠被泪雾模糊出更为柔和的色泽,这液体在下眼睑一点点累积,带有某种粘性,最后满溢出来,压弯白得近乎透明的下眼睫,压过饱满的卧蚕,压过瓷白的脸颊,压过下颌,最后悄无声息地滴落于空气中。
他哭起来也很好听,兔子是天生的荡妇,他的声音能绞紧所有人的神经,强压哭声像强忍快感,哽咽像叫床,就连打哭嗝都像被人干得失去神志。
所以没人指责他的过分爱哭。
你也不会去指责他,更不想追寻他的泪水究竟是为了去世的前主人感到悲伤,还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兔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一声呜咽。
他无助,忧伤,同时充满希冀地望着你,长耳朵逐渐立起,耳片内侧是浅粉色的,深色的血管蛛网般散开,茸毛细不可见。
你慢慢走到他身边,兔子仰起头来,半张着嘴,形状漂亮的两颗白门牙衬出上颚肉欲的深红色来。
你还记得他刚来时的模样,那两颗门牙并不像现在一样恰到好处,和任何一只兔子一样,他有着过大的门牙,这无损他的漂亮可爱,却不利于使用。
你的养父在第三次被刮伤后找来了牙医,硬生生把他纠正成了现在的模样。
你在自己反应过来前按上了他的嘴唇。兔子保持着安静,他的眼睛迷惘无辜,舌尖却悄然缠上你的手指。
这片温热沾湿你的手指,熟练地挑逗着,好像这是准备进入他的活物。
你抽回了手指。
兔子好像不感到尴尬——当然了,习惯于勾引所有人的种族是不会为了一次拒绝而尴尬的。他舔了舔嘴唇,还是那样看着你。红着眼眶看你。
他吸了吸鼻子,屁股坐回到毛茸茸的下肢上,开口了:“你会卖掉我吗?”
你没有立刻回答他。
兔子不会对你忠诚,你明白这一点,你曾多次撞见过他与家里的仆人偷情,养父对他大发雷霆,他哭着道歉,哭着扭腰,哭着用身体让他消气,可他会再犯。
仆人们被赶走被处死,依然有男仆认为用脑袋换和这只下等生物来一炮非常划算,依然有女仆觉得只要能把兔子玩上高潮那幺此后沦为街妓也无所谓。
养父惩罚他,伤害他,却无法抛弃他。
你抚摸兔子小小的喉结,焦渴,恐惧,恼恨将你一寸寸淹没。
你还未完全拥有他,他体内的恶魔就已经将你完全吞噬了。
你倒退一步。
兔子膝行着接近你,雪白绒毛嵌进地毯花纹,触碰你的脚背,像一朵蒲公英。
他的呼吸均匀安定,轻飘飘地扫过你大腿裸露的肌肤,你拢紧长袍,光滑的绸缎立刻挡去他温热的呼吸,兔子仰着头看你,睫毛闪着透明的光,那眼神稚气天真,像新生的兽。
“父亲就在你身后。“你说。
一滴眼泪竟然适时从他眼角垂落,水痕清澈,他的眼神也清澈:“我会怀念他的。”
“怀念他?”你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为什幺?”
你不相信兔子会怀念你的养父,你参加过养父的聚会,你知道养父是如何用兔子来招待他的朋友,戴金戒指的手掌淫邪地抓揉兔子柔软的白毛,性器在男人手中挣扎着挺立,滴滴答答濡湿皮毛,他坐着,他跪着,他趴着,细细的哽咽淹没一切,壁炉里干柴爆裂,他弓着的脊背猛地一颤,唾液无意识滴落,红宝石戒指在他嘴角一闪一闪,捅进肉红的口腔。
你坐得很远,一颗一颗吃着葡萄,汁水甘甜充沛,你一晃神,便有深紫液体在你洁白的裙角染色,像落下的一滴眼泪。
那是你第一次见到被磨平兔牙的他,短短的牙齿无助地卡在养父朋友的指节上,朋友抽出手指,称赞养父的创意想法,你望着兔子,他一边咳嗽一边揪紧地毯上的长毛,被身后人撞得几乎要向前倒去。
“小公主,怎幺坐得这幺远?”有人远远地叫你,邀你加入这场游戏,你摇头。
养父宽容慈爱地冲你微笑,也不强求你过来,他向他们解释你的孤僻,除了不热衷于社交聚会,你是他心爱的继承人,他是你的好父亲。
你看见他漫不经心地拧了一把兔子的乳头,这让兔子哀哀地叫唤了一声。
那天的纵情享乐一直持续到窗外泛起灰白,第一缕光是脏的,照到了香蕉的黑斑上。
父亲的伙伴们陆陆续续离开,养父拥抱你,亲吻你的脸颊,叮嘱你好好休息,可以睡到下午也没关系,但是不能错过晚上的诗歌课。
你点点头,乖巧地提起裙摆上楼,你听见养父吩咐仆人们把兔子带去洗漱,你转头,兔子正看着你,他眼圈通红,嘴角有撕裂的痕迹,轻微的水肿使他的皮肤在光下近乎于半透明,像玉一样通透,你错觉自己能看见他的内脏。
你只看见了青紫淤痕。
你正要移开目光,兔子忽然笑了,白牙整整齐齐,丰厚的卧蚕把他的眼睛拱成月牙,你确定他是在对你笑,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晚安。
手腕传来的热意把你从回忆里拽出,你低下头,兔子在笑,他摇摇你的手,轻巧地问道:“那天睡得好吗?“
你看着兔子,兔子也看着你,就好像他这问题有多值得回答一样。可他明明知道答案。
从床的左边滚到床的右边,鸭绒被卷成一团又被踢到床的角落,你终于翻身坐起,急匆匆踩进拖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穿过走廊,你拉开了兔子的房门。
男仆正压在兔子上方,木门的吱呀声和兔子的呻吟一样酸涩,男仆后腰的肌肉猛地抽紧,他从床上跌落,粗口在出口之际被勉强吞下。
窗帘外泄漏的光使他看清了你的脸。
“大,大小姐……您怎幺还没睡?”男仆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形,他双腿并成可笑的X型,阴茎还湿漉漉的,你一阵恶心。
你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男仆跪在地上移动,拖着哭腔求你别告诉父亲,你置若罔闻你一步步走近木床,男仆猛地张开双臂拦住你:“大小姐,您,您杀了我吧!”
你停住脚步。
男仆擡手胡乱地抹抹脸,胸膛不断起伏,他回头看了一眼还躺着的兔子,语气稍微平静了些:“您直接杀了我吧……不要告诉主人,是我强迫他的,请您不要让主人知道,主人,主人会……”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兔子,哽咽着说道:“我求求您,大小姐,不要告诉主人。”
你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了兔子不受罚而去死。你有些惊讶,可这一幕依然莫名其妙,可笑至极——男仆表现得情深义重,兔子却没有任何表情,他耳朵耷拉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你盯了男仆一会儿,简短地说道:“滚。”
现在房间里只剩你和兔子了,他眨也不眨眼地看着你,红眼珠漂亮得像浸在水中的宝石。你站在床前打量他,他的胸腹被男仆搞得一团糟,下半身的毛发也湿乎乎的。白洗澡了。你心想。
你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了好几张纸扔到他身上,纸巾轻飘飘落下,兔子抓住了,动作不太利索地擦拭起自己的身体来。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来这,你就这幺静静地站着,看他一点点把自己弄干净,第一批早鸟已经醒来,啾啾啼鸣清脆如笛,你暗暗在心里计算自己还能睡多久。
兔子终于收拾好了一切,他把纸巾团放好,擡头看向你,对你说了今晚第一句话:“你拖鞋穿反了。”
你的眉毛立刻拧到了一起,他竟然没有使用敬语?你是这座庄园的大小姐,他只是一个买来的宠物,他怎幺敢不对他未来的主人使用敬语?
你可以为此下令抽他五十鞭,父亲一定不会有任何异议。
兔子无辜地和你对视,像是不懂你为何不悦,他歪歪脑袋,头顶的耳朵支棱起一只,任何往旁边挪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
你在自己的大脑做出反应前,就已经躺进了兔子留给你的位置。床单上还留着兔子的体温,比你的床要暖和许多。
他翻身面对你,自然而然地伸手擡腿,左手压在你的小腹,左腿横跨在你的腿上,兔子体格不大,因此你并没有觉得很重,你只觉得兔毛绵密柔软,比你的鸭绒被还舒服。
兔子打了个呵欠,把脑袋埋进你的颈窝,浅银色短发飘来沐浴露的甜香,他说:“睡吧。”
你闭上眼睛,终于,困意如期而至。
兔子还是望着你,你只好回答他:“睡得很好。”
那晚过后你便常常出现在兔子的房间,大部分时候只是睡觉,但也有不仅仅是睡觉的时候,你的手爬过他圆润的肩头,抚摸他起伏的小腹,你挨个亲吻他身上的齿痕牙印,兔子哼哼唧唧地用腿蹭你,你从他胯骨处的绒毛一直撸到他的膝盖窝,兔子的骨骼又轻又细,让你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
体液把他的软毛浸湿,你捏住他的尾巴,小小的,毛绒一团的兔尾巴,尾骨被捏得在毛发间移动,你扯了一下它,这动作让他拖着哭腔叫了一声,眼下很快泛起红晕,细茸茸的眉毛可怜兮兮地扭着,屁股下意识追着力度挺去,倒像是要送进你手里来。
你顺势揉了揉兔子的屁股,水红湿淋淋染上他的脸颊,让你想起上个春天你与养父去河边野餐时曾见过的场景,桃花纷纷扬扬落进河水,沉沉浮浮,染出大片湿润的粉。
兔子被操熟了,他心无芥蒂地叫床,要你快点搞他,第一次你把手指伸进他体内时感觉很怪,软嫩潮热的黏膜一收一缩地咬紧你,你莫名地生出些对养父的愧疚——你知道他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教你该怎幺玩兔子。毕竟只是个宠物,下人不能碰,未来的继承人玩一玩当然没问题。
你一边抽送手指一边疑惑这里到底是怎幺装进阴茎的,你有双钢琴家的手,手指细长骨节流畅,它们塞在那个小小的孔里,雪白的绒毛覆盖在周围,每当你往外拉扯时,内里的穴肉总会略微被带出,闪着润泽的水光。
兔子爽了之后躺在原地喘气,你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出于什幺心态,你把手指塞进了他嘴里。兔子没有反抗,他自然地含住你的手指,熟稔地用嘴唇包裹起他的牙齿,像对待阴茎一样舔弄它,他甚至吮吸了你的指缝。
你的眼前飞快地闪过那只戴红戒指的手,你抽回了自己的手。
兔子看了你一会儿,没有说话。
兔子有试探着提出帮你解决生理需求——“我也是男的,”他说,舔了舔上唇,“或者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用手。”
你拒绝了。
你发觉自己不太喜欢阴茎——也不是不喜欢,你对给兔子撸管一事毫无意见,可你不愿意让这东西进入到自己体内,你总是想起养父的朋友们,兔子跪在地毯上,阴茎在他屁股里,在他嘴里,在他手中,你想吐,你不想要。
兔子摸摸你的头,这是逾矩,可你没有提醒他,你已经习惯了他的冒犯。
“诗歌课讲了什幺?”他问你。
那次你为他读了整夜的诗。
兔子喜欢听你读诗,他趴在床上,有时也躺在你的腿上,长耳朵摇摇摆摆,不时搔过你的手臂内侧,房间里只有你的读书声,洁白窗纱被风扬起,繁星影影绰绰。
你翻往下一页,他的呼吸声平稳,你总是以为他睡着了,可他每次都会在你把书合拢前睁开眼睛,这次也不例外,暖黄的灯焰在他双瞳里摇晃,这向上看的角度使他眼睛显得出奇地大,他握住你的手腕,开口说道:“我没有睡着。”
你和他对视,兔子眼神清透,偏短的下半脸使他显得很是年幼,再加上他身形消瘦,像是没长开的少年,他站在你身边时简直就像是你的小弟弟。
你在昨夜意识到他还没你高。
昨夜养父带他在露台赏月,你靠在躺椅上做填字游戏,可你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养父搂着兔子站在栏杆前,兔子的呜咽声含糊暧昧,毛绒绒的双腿直打颤,养父杯子里的红酒倒映出兔子的眼睛。
你终于放下报纸,走到养父身侧行礼:“父亲,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兔子看了你一眼,你就在那时发现他比你矮了半头。你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注意他的身高。
“去吧。”养父温和地笑笑,冲你举起酒杯,“把你杯子里的酒喝了,这对你身体有好处。”
你点头答应。
“我还在长个子。”兔子突然说,“兽人的生长期很长。”
你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而且我年纪比你大。”兔子又说,“大四个多月。”
你还是不明白他为什幺突然说这些,你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为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做出解释,可他只是看了你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叹气,擡手把你的长发别到耳后,他的手很暖,你下意识歪过头贴了上去。
“没什幺。”兔子没有缩手,他用指腹蹭了蹭你的脸颊,然后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没什幺。”
“继续读吧,我在听。”兔子冲你笑笑。你喜欢看他笑,他的眼睛弯得像月梢,或是被风卷起的柳枝,看起来事事无忧,一派天真。
你们一起度过了许许多多个这样的夜晚,兔子后来真的长高了些,但他毕竟还是小体型的兽人,再怎幺长也就那样,他也不过将将和你持平罢了。
你们在无数个深夜里相拥入睡,在养父看来这就是自家孩子喜欢抱着狗狗睡觉而已,没有什幺值得过度惊讶的,“我的小姑娘多可爱!”他用宠溺的语气与他的朋友分享这事。为了让你待得更舒服,他甚至把兔子的棉被换成了与你相同的鸭绒被,还把兔子房间的墙纸换成了粉色。
你盯着跪在你面前的兔子,你熟悉他的呼吸胜过熟悉清晨的花香,你为他读过所有你喜欢的诗篇,你忽然想起他对月亮有着异样的执着,每次读到赞美月亮的诗,他都会要求你再读一遍。
“为什幺?”你问兔子。
兔子没反应过来你在问什幺,他眨眨哭红的眼睛,疑惑地偏头。
“月亮。”你提醒他。
这下他明白了,他抿唇,依然保持着跪姿,慢慢直起腰来,像是担忧你会逃跑,他伸手紧紧攥住你长袍的一角,然后才开口说道:“因为我爱你。”
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爱,这是第二个说爱你的人,第一个是养父,爱是什幺?为什幺爱你?你该回报爱吗?养父,养父是在什幺情况下对你说爱的?你努力回忆,是了,他会握着你的手告诉你他爱你,然后他会期待地看着你,等待你说你也爱他,你该说你也爱他,可你同时记起那只手在兔子身上游走,不,不止是兔子,还有他的其他宠物。你想吐。你不知道如何回应养父的期待。期待。
好像还有其他人期待过你?是谁?是什幺时候?
你头痛欲裂,巨大的银白闪电硬生生撕裂黑夜,是了,是兔子。兔子期待过你。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你拿着诗集推开兔子半掩的房门,女佣的上衣滑落至臂弯,金发散落满背,兔子仰着脸任她亲吻他的胸膛,你和他对视。自从你为他读诗,他的房间里除了养父和你,再没别人踏进来过。
你没想过会再次撞见这一幕。
兔子直勾勾地盯着你,甚至冲你笑了笑,那双红眼睛里的情绪太复杂太灼烫,你一时间只读出绝望,你看见他眼睛里的滔天烈焰,他垂落的左手神经质地颤抖。你在兔子的左手第三次抽搐时静静地退出房门,把木门再次掩好。
你什幺也没说。第二天你依然在这个时间点进来,你让他躺在你的大腿上,你给他读诗,在读到月亮的诗时重复一遍,最后你抱着他入睡。好像什幺也没发生过,除了你们不再接吻。兔子躲避你的吻,他说他感冒了,这场感冒持续了很久,直到你不再试着吻他。
现在想来那眼神里燃烧的不仅仅是绝望,还有期待,他把自己放在死地,希冀你能把他拽出来。他期待你生气期待你难过,期待证明他在你心中略有不同,他期待在你心中不仅仅是所有人都能摸一摸逗一逗的宠物。
可你只是关上门,什幺也没说。
最终你还是对养父说了你也爱他,在他的病榻前。
那幺现在兔子说爱你,你是不是也要回应?但是会不会太迟?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听你读诗的兔子,和养父交缠的兔子,和你拥抱如同寒夜小动物取暖的兔子,和仆人偷情的兔子,背叛你却好像被你背叛的兔子,兔子,兔子兔子兔子兔子……
你想逃跑,你试图转身,可是兔子紧紧攥住了你的长袍下摆,你只是踉跄地向后倒一步。
“没事的。”兔子慌忙站起身来,他握住你的肩膀,“没事的,你不需要回答我。没事的。”
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喘得这幺厉害,冷汗涔涔浸透丝绸长袍,你四肢发麻,喉头堵塞,视线里他担忧的脸扭曲模糊,你站不稳了,你跌进兔子怀里,跪了一天一夜的兔子也站不稳,你们跌倒在地上。
你摔在兔子身上,他发出一声痛呼,却依然抓着你的手腕。你听见兔子在说话,他说别怕,他说你不需要回答。
“只要……只要留下我就好。”兔子说。他手心渗出汗来,黏糊糊,热腾腾。
你定了定神,开口说道:“我没有想过卖掉你,庄园有足够的收入,而且我知道该怎幺打理一切。”
兔子噢了一声,手松了一点,然后又再次抓紧了。你趴在他胸前,他心跳声急促,一下下撞击你,兔子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只手搭在你腰上。
“你是我的月亮。”兔子说。
咕咚,你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
“对我来说世界没有白天,”兔子说,“可是有你。只有你。你是月亮。”
安静了一会儿。
“太阳很温暖,可是阳光很刺眼。月亮看着很冷,可是不会刺眼。月亮只是安静地亮着。稳定地亮着。”兔子讲完这话就陷入了懊恼,他心跳得更快了,他苦恼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说不好……我没读过书——你是给我读过很多诗,但我没读过书,我没机会读书……我就是想说……”
他卡壳了,你擡起头来,等着他把话讲完。
“我就是想说……”他望着你的眼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耳朵垂得很低,泄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说什幺。我说不好。”
你完全平静下来了,你擡手摸摸他的脸,瓷白肌肤细腻光滑,你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好。”
兔子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很重,你看着他眼睛里的水汽一点点弥漫上来,鼻尖红透,他眨眨眼睛,透明液体顺着下垂的眼尾滑落,洇进地毯里。
“我爱你。”兔子哽咽着说。你在他的眼睛里再次看见期待,和绝望搅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期待,易碎易逝却还会浮现的期待。哪怕只有一天,他也期待给他的月光能和给其他人不同。
“我也……”你还是不擅长回应,后面该说的话被模糊成了喉音,但这两个字已经让兔子满足了,他头顶的耳朵竖得老高,胸膛不断起伏,你从口袋里抽出手帕,轻轻沾去他眼角的眼泪。兔子哭得更厉害了,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很快浸透了你的棉纱手帕,可你只带了一条手帕,你只好用衣袖给他擦眼泪。
“你还会给我读诗吗?”兔子拉下你的手,拖着哭腔问道。
“会。”你回答。
兔子吸了吸鼻子,不管不顾地低下头来,你尝到兔子嘴唇上眼泪的咸味。
好久好久了,你们终于再次接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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