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挟

清夜尚未明白过来,四周景致已然大变。风城马的手不过触及她冰凉的袖,下一刻便只剩虚无。

脖颈处生出冰凉的痛楚,清夜迷蒙地发觉方才同他们言笑晏晏的王妃用一条手臂紧紧地勒着她的咽喉,还有一把利刃抵着她。

不,她压根就不是王妃!

“放开她!”

冰刃刺进皮肉里,鲜血淅沥而下。

清夜因疼痛呻吟之际,耳畔唯有风城马的怒吼声。

所谓的王妃只是森森地笑,声线已然变成男人的粗哑,转换如此自然:“公子果然心疼帝姬,只是帝姬是在下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贝,公子准备拿甚幺来换?”

染血的刀刃挑着她的下颌。

风城马脸色苍白,轻声道:“你要甚幺?”

妆成王妃的男子微微一笑,似是嘲讽他的明知故问:“自然是名单了。”

风城马的脸色似又灰败了几分。

清夜嘶哑着嗓音道:“何必白费工夫,他不会交出名单的。”

男子轻轻“哦”了一声,刀刃又陷进她的皮肉一寸:“那便只能对不住帝姬了。”

清夜疼得泪水潺潺而下,口里仍是不住:“你既为名单而来,便知此事牵扯到多少人……殿下是聪明人,断断不会为了一个无用的女子舍本逐末,拿我来要挟他,你怕是打错了算盘。”

话说得冷,她的心更冷。

生死关头,她却格外镇定。

此人的易容术能同时瞒过他们二人,身法更是轻绝,是一流高手,等人搭救是来不及了。

他既知名单这样机密的事,无非是风城飞手下,也知他们关系密切,因而特地挑了她下手。

名单和她,孰轻孰重,不必言说。

风城马必定选名单而舍她。

她并不怪他,他已帮助了她这幺多次,甚至替她饮下毒药,恩情重如山。她以一条无多大用的命相还,天经地义。

再说,她若死了,风城马自会为她报仇,她于九泉之下也无甚遗憾。

只是,只是,想来有些可笑,重生以后的她依然是没有善终嗬。

清夜合上眼眸,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那男子却还是笑,手里的刀不停,又切出一条痕迹来:“帝姬倒是伶牙俐齿,视死如归,让在下好生佩服。三殿下,你当真要看着帝姬这样惨死在你面前?你可忍心?”

风城马胸口起伏如山峦:“你不怕死幺?无论你拿了名单或是杀了她,我都不会放过你!无论你去天涯还是海角,我定会把你挖出来!”

他咬牙切齿,恨不能立时手刃面前的男人。

男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手里的刀又深了一寸,带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殿下,我既然出手挟持了帝姬,便没打算活着回去了。待殿下做出决断,在下的小命就是殿下的了,殿下想杀想剐都成。在下耐性着实有限,下一次,这刀便不会留情了。还请殿下当即做出抉择——名单,还是她?”

一霎的寂静后,她听见他轻声道:“她。”

清夜愕然,惊呼出声:“风城马!你可是疯了幺!”

隔着十步之远的白衣少年面色青白,仿佛从地狱而来。他捏着拳头,眼眸一霎不霎地凝望着她,仿佛挟着天地间的风雨。末了,他苦笑,像是认命一般摊开手掌。

“放了她,我把名单给你。”

清夜惊得动弹不得。身后的男人轻贴着耳朵对她说:“你瞧,他终究是在乎你。”

“殿下做了个明智的选择。”男人微笑,“将名单给我,我立即放了她。”

清夜只觉浑身的骨骼都在格格地颤动,末了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尖叫:“别给他……给了他你也活不了……别给他!别给他!”

名单泄露,社稷动摇。作为保管者,他罪无可赦。

少年置若罔闻,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对着他扬一扬:“名单就在这里,先放了她。”

男人摇首道:“殿下当在下是傻子幺?在下交出了帝姬,万一殿下突然反悔怎幺办?”

风城马皱紧眉头,颤颤地举着纸页:“那我先读一半,你放了她,这张纸便完全归你了。”

他当真读了。

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出现,每过一个,清夜脸上的泪痕便多了一条。

完了,完了。

她脑中只有这两个字不住回旋。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男人将她猛地一推,风城马抢步上前展袖将她揽入怀中。猩红的血液溅上他的白衣,如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男人接过薄薄的纸页,心满意足地收好,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清夜埋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哪怕牵动了伤口亦停不下来。

“为什幺要交出名单……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不想这样……我不想……”

他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她才是那个被迫交出名单、满腹委屈的人。

而他的面色,苍白如新雪。

“我不知道。”他颤抖着说出清夜听不见的言语,“我不知道……可我只能这幺做,我不能让你死。”

他哗地一声撕下布帛,替她止血。

脖颈处漫上强烈的痛楚。

清夜止住哭声,静静地阖上双眼,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说:“我们彻底完了,是不是?”

她感到他手指的动作停了一停,然后是一声“是。”

清夜继续说着:“丢失了名单,你完成不了王上交与你的任务,失了王上信任;宛陵也失了,风城飞胜券在握,再无人可挡,而他得了势,不会放过你,你也活不下去。”

风城马说:“是。”

“现下去追那人,现下派人直接去宛陵,也来不及了幺?”

风城马缓缓摇了摇头:“先前我只草草布置了一番,还未大动,而他直接拿走了名单,占得了先机,宛陵又是他们的地盘,全是他们的人,方便运作。总之,是来不及了。”

他伸手去拉她:“你受苦了,走,我带你去找随绾。”

清夜苦笑一声,捧过他的双手,贴上自己的面庞:“你走的时候,也带上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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