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说了吗!今年毕典请到了颜蕴来演讲!」

「谁?」

「13级的学姐,创立“潮骚”的Omega,你居然不知道?」

「啊啊啊啊我每天都要喷好几次他们家的“粉红心事”啊啊啊」

玫瑰大道,Q大的主要干道,霎时间聚集了各学院的学生,争论着究竟哪款香水最好闻、调情效果最好、最能引起食欲,抑或是哪一款充当抑制剂最有用。最后一项,是“潮骚”这个品牌广受Omega群众喜爱的主要原因。

「不受信息素干扰的甜蜜约会」——来自潮骚的网页主版面。

Q大校园中,任何话题皆能开放地探讨。即使并非第一志愿高校,却是校风最为自由的综合型大学。甚至,联邦修法保障OMEGA受教权以前,Q大便开始招收六种性别的学生,推广高等教育普及。所以,A/O一起在大街上谈论发情期也不至于招人厌恶。

热烈讨论时,忽然刮起一阵风,一抹带着清香的身影掠过。划破了吵杂的人群,奔驰在玫瑰大道上,众人的热闹似乎也宁静了几秒钟。

「刚刚那个,是理学院的苏荷学妹…吗?」

「跑得还真快啊…」

「废话,人家是Alpha,能比吗?」语气中潜藏着一丝落寞。无论苏荷平时和她们如何交好,她毕竟还是个A,掌握先天优势的A。

「谁让她一脸软萌易推到,给忘了。」说话的Omega女孩轻笑着吐舌,又做了个鬼脸。顺利地打破阴沉的气氛,引起周围同伴的大笑。

「别提这个了,苏荷学妹今天喷了潮骚的深海系列啊啊啊啊」

「苏荷加油!跑快一点,为妳打call啊啊啊」

「是“鲸密”啊啊啊啊」

于是大道上又兴起了新一轮的香水评比。

「终于…到了…」

玫瑰大道最后通往大礼堂,苏荷奔跑的目的地。她将沈重的双肩背包轻轻地放置在脚边,左手搭着阶梯旁透亮的玫瑰金扶手,大口喘气,尝试恢复正常呼吸。好不容易视野恢复清晰,她就瞄到表上的时间。

苏荷瞬间弹起,一手抓背包,一手推扶手,三步并两步飞奔进礼堂,附带尖叫声。

她抵达后台时,正好踩点。身为学联的替补打杂人员,她成功获得了众人的白眼。她是替她那个发情期提前到来要和A友滚床的闺蜜来打杂的,没想到她们挑裙子花太多时间,差点迟到。

「苏荷是吧,替她来的?」学姐拿着分工平板,俯视苏荷。

「是…」苏荷低垂着头,对于迟到有些羞愧。

「行,那妳跟着我吧,毕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主管学姐很高,大概有183,A的典型,比苏荷高了0.13公尺。她说罢还想揉苏荷的脑袋,被苏荷巧妙的位移躲过了。

「谢谢学姐…」苏荷挺直腰杆,擡头直视主管学姐,露出礼貌的浅笑。

主管学姐不禁失笑,她太冲动了,看到可爱的妹子,却忘了学妹也是个A。果然像传闻中一样软萌啊。于是接下来她们相处还算愉悦,工作中时不时谈到闺蜜的话题。听到闺蜜和A友滚床去了,主管学姐言语中出现了复杂的情绪,带有不甘和悲伤。不过,闺蜜的情事,苏荷没有多加揣测。

工作告一段落,主管学姐告诉苏荷:「帮我转告她,下次需要帮忙可以找我。」说完就走。

主管学姐走到后台中央向大家宣布筹备工作结束,除了机动之外大家可以撤了。该换衣服去换衣服,该化妆去化妆,毕典要开始啦。

来打杂最大的福利,不是工读金,而是能参与毕典,无论是不是毕业生。东西还可以借放在后台的置物柜,完美。

于是,刚来学校不到一年的大一苏荷,愉快地换上她精挑细选,点缀着碎花的浅绿长裙。接着,她绾起批在身后的长发,戴上银色的耳钻;化上一点淡妆,抹上一点香水。踩着伪装成高跟鞋的平底鞋。虽然爱美,但绝不虐脚。眼镜还未取下,她心安理得地坐在后台隔间的沙发上,拿出几本书,开始钻研有机化学,打发典礼开始前的剩余时间。

颜蕴进到休息室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光景。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孩沉浸于繁复的有机化学之中无法自拔,连有人敲门、进入都没有察觉。身上还飘着自家香水的淡香。堪为一道风景。信息素的味道很淡,是Beta?

随着颜蕴的迫近,沙发上的苏荷终于察觉这个密闭空间里异样的氛围,一擡头发现有个不认识但很眼熟的女人盯着她,愣了一下,她旋即脸红,东西随手一抓就往门口冲刺。出去前她不忘关门,然后背部紧贴外面的墙懊恼地喘气。那么多隔间,她怎么就偏偏进了一个有人的休息室,还是那个Omega大学姐的,尴尬死了啊!

正当苏荷尴尬地黏着外面的墙时,里面的颜蕴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本笔记本。首页的标题是:论Alpha信息素抑制的可能。工整的笔迹和清晰的配图记录着笔记本主人所进行的实验以及理论推测。回到封面,贴着一块浅蓝色的姓名贴,可爱的手写风印刷字体写着「苏荷」。

「原来是A,判断失误。」颜蕴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将笔记本放进袋子。

苏荷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道歉,最后还是败给尴尬,落荒而逃。幸好,典礼正式开始了。

她将自己隐藏在众多的毕业生中,却时不时想起刚才的尴尬。苏荷只好赶快转移注意力,思考上一次实验还没解决的疑问。

「接下来有请你们的大学姐,Q大优秀校友,颜蕴,颜学姐来为大家致上毕业祝福。」

现场沸腾着热烈的尖叫和掌声,与先前行政致辞时成为极大的对比。欢呼声将苏荷从自我的小世界中捞出来,她望向台前,再也移不开眼。脸颊上的红渐渐晕开,她感觉自己的信息素有点侧漏。

旁边的B男圈住他身边的O男,然后推了她一下,「喂,妳是A,站那边。」于是苏荷踉跄地离舞台又近了一些。

颜蕴换了一条藏青色的长裙,样式朴素却衬托出她的高雅。金色的项链环绕着素白的颈部,犹如流光。十公分的细高跟踩着脚下却站姿优美,露出脚踝的白皙。红唇开开合合,吐出激励毕业生的言语,苏荷却像是卡在某个画不出结构式的题目,着迷于台上美人的一切,无法思考。

颜蕴的助理站在舞台边缘纵观全场,不经感叹她的迷妹真多。

直到颜蕴开始收尾,苏荷才稍稍回魂。清醒以后她却感受到身体的异样,视线稍微往下。烧红了脸,滚烫的眼泪划过双颊。虽然不至于走光,但她却羞愧的无法面对自己。明明,在那么多O友面前都没事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被该死的A的本能驱使。她想逃走,双腿却颤抖着无法移动。

那女孩怎么哭了?

台上的人顿了一下,眉头轻蹙,转瞬间又恢复原样。她加快收尾的语速。

「无论男孩女孩,A/B/O,在Q大的你们是璀璨的。尤其O,不管外角眼光如何,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就继续走向自己喜爱的道路。任何一个性别,都不该是他人的附属品。坚持自己的梦想并且前进吧。毕业快乐!」

优雅的鞠躬之后是满场欢呼与掌声。只有一个人在哭泣。苏荷在颜蕴离开舞台时终于恢复行走能力,满脸通红,挂着泪水,僵硬地离开。

礼堂开始下一个节目。

苏荷踏着歪斜的步伐回到置物区寻找自己的物品,找到编号对应的柜子后,迅速拿出东西。回到后台走廊,没走几步又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于是她缩进第一个看到的隔间,锁上门。正面靠着门,她微微驼背、不断颤抖。她在这逃避,等待所有人离场。

她知道,她刚刚,在礼堂里,高潮了,裙子下,一塌糊涂。

颜蕴快速地换着衣服,心里挂念着小哭包学妹。殊不知,一拉开帘子,就发现门边散落的书籍和缩在门上抽泣的身影。心想这孩子还真是误打误撞,自己送上门来。吸了一口,青涩的苹果香,她的味道可真好闻,想摘。

传讯息给助理叫他不用等了。颜蕴心想,母校休息室的隔音不知道好不好。

「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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