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闫收拾了一天,才把新公寓的卫生给收拾完。
本来还要再买点生活用品,但是快到何靳言的下班时间了。
她赶在晚高峰之前,坐上了回新城的地铁,何靳言的电话不通,她也不知道该在哪里等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家等他开车来接。
刚出电梯,就看到自家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来人大概认识她,见她走近,立马上前打招呼:“何太太您好。”
沈青闫不认识她,朝对方点点头,虽不知有何事,但是看见了她身上的制服,真巧是凯旋酒店的员工。
对于这个酒店,沈青闫感到有点微妙。
来人见她回应,露出了职业微笑,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何太太,我是凯旋酒店的客户经理,昨晚何先生住在我们酒店,今天委托我们将这个袋子送到您家,里面是何先生昨晚换洗下来的衣物。”
“……”
何靳言的衣服?
早上何靳言的助理的确来拿过换洗衣物,但是为什幺不那个时候就拿过来?
沈青闫道了一声谢接过,客户经理鞠了个躬便离开了。
何靳言的衣物通常是由专人来打理的,她只要将衣物分类打包好,叫家政公司上门来取就可以了,但是想到刚才那客户经理临走时的眼神,沈青闫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纸袋,果然那白色衬衣上,一抹鲜红的口红印记刺得让人眼睛发疼……
昨晚有应酬,但是还是在白月光所住的酒店……
明明说没有关系,让她别乱想,结果却在他的衬衣上发现了对方的口红印……
如果真要跟自己的老情人在一起,何必如此遮遮掩掩,直接明说不就可以了吗?
她又不是不“懂事”,会死皮赖脸缠着他……
沈青闫抱着衣服,坐在地板上,感到有丝茫然和难受,这种难受不是来自于丈夫的出轨,而是自己不被有尊严的对待。
客厅里的时钟滴滴答答,已经慢慢走向六点,何靳言还未给她回消息。
她的丈夫下班从来都不是准时的,今天照例也晚了点,沈青闫习惯了,没有再试着打电话去催,万一打扰他开会,估计又会被摆脸色。
她跟他结婚三年,婚姻就如同这偌大的房子,外表光鲜,实则清冷寂寞宛如空城。
她走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上面有两人唯一的合影。何靳言不喜欢拍照,当年结婚的时候也就只是低调在民政局登了记,连婚礼都没有办,更别说婚纱照了。
她依稀记得两人扯证的时候,就是他开口求婚的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跟他出去吃饭,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地告了个白。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真的是很自信也很冷酷啊,明明是他在向她求婚,但是表情却跟面试主考官一样,好像能跟他结婚是莫大的一种荣幸……
父亲出事,他对她有养育之恩,在她心底其实是很感恩他的,迫于这种感恩,她无法开口拒绝,于是她这个刚毕业的“小小菜鸟”,就成了何靳言的太太。
两人刚结婚的时候,何靳言的工作室才刚成立没多久,远没有像今天这样繁忙,所以他会按时上下班,心情好还会一起去逛超市买东西,随后回家她做饭,他看新闻,吃完饭偶尔还会帮她洗个碗。晚上睡觉,因为她怕冷,他怕热,两个人都是分开盖被子,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总是挤在她的被窝里,身体贴着她,大手放在她的双腿间……
对于这段婚姻,她是有过期待的,但是她的期待却被接下来的时间,以及男人越来越繁忙而导致的冷淡慢慢的磨光了——
何靳言出轨,沈青闫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质问他,但是他的冷漠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没有那个勇气与资格站在同个层面跟他说话。
她将结婚证以及户口本收进包里,何靳言一直注重效率,提离婚后,肯定会像结婚的时候那样立马带她去办手续,万一身上没有证件,就得耽搁不少时间。
他那幺忙——
整理好一切,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真的是有些晚了,平常也就算了,但是今天毕竟要回爸妈家吃饭,从这里开车还要半个小时,让两个老人等久了也不好。
沈青闫再给何谨言打了电话,电话依然不通,就算要开会,这会议也太长了点呢……
于是她换了公司的座机,座机也没通,这个点员工估计也下班了。
沈青闫没有别的方法,只能打公公婆婆的号码,家里的电话倒是很快就通了,是何母接的电话。
“妈,您好,我问下,靳言他先回去了吗?下午他说来接我的,但是到现在我都没看到他人。”
沈青闫说完,电话那头的何母就“咦”了一声,反问道:“今天你们不是不回来吃饭了吗?”
“不回来了?”沈青闫不解。
“下午靳言打电话回来了,说晚上突然有应酬,就不回来吃饭了,怎幺你不知道……啊,你看我这记性啊,对不起啊,闫闫,靳言手机忘公司了,还让我跟你转告一声来着,刚才有客人来,一忙我就给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沈青闫苦笑了一下,回复何母,“妈,那没事了,既然不回来吃饭了,我就先去做饭了。”
“好的,对了,闫闫啊,靳言他肠胃不好,老是这样在外面喝酒可不行,你得管管他,再怎幺忙,饭总要吃的。”
“好的,妈妈。”
她想管,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让她管啊。
“还有啊,妈这几天又去帮你问了个郎中,开了药,这个郎中很灵的,据说经他看过的,没有一个不怀的……”
“……”
沈青闫此刻有扔掉电话的冲动,她的婆婆哪里都好,唯一让人无法接受的一点就是“盼孙太心切”。
她婚后跟何靳言之间性生活还算正常,也没有做避孕措施,可是她就是没有怀孕,她也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除了体质有点阴寒外,没有什幺问题。
偏偏婆婆是个信佛的,见沈青闫迟迟不孕也是心急,找遍了各种偏方让她吃,每次她跟何靳言回家,婆媳间的话题都是围绕这些,时间久了,她都有点怕她……
她经常劝说作为一个女人,结了婚一定要早点生孩子,有孩子才算是一个家,男人也才会安分……
以前她对这种话左耳进右耳出,没怎幺放在心上,如今听婆婆重新提起,想来可能还有几分意思。
可是现在应该晚了,以后会有别的女人给何谨言生孩子的……
委婉的挂掉婆婆的电话,沈青闫回到客厅,继续去整理她的东西,她今天的计划被一个电话给打乱,结果到头来那个罪魁祸首却放了她的鸽子。
原计划取消,那个男人会想到通知父母,却不通知她,是因为她在他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吗……
空腹的肚子有点难受,她忙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却没感觉到饿。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提示有短信进来,沈青闫以为是何靳言回信了,急忙点开,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愣住了……
是条彩信,发件人没有保存但是是她很熟悉的号码,彩信的内容很简单,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她的丈夫赤身裸体睡在一张床上,旁边有个女人,镜头里只露出一条腿……
好似怕她不知道他俩什幺时候睡在一起似得,照片右下角还显示了拍摄时间,挺近的,就是昨天晚上……
联想到那衬衣上的口红印,沈青闫心中憋的气终于全部爆发,发狠似的将手中的机子砸向了地面!
“咣当——”一声,屏幕碎,也不知是按到了哪个键,碎屏上滚过这个陌生号码以往给她发的所有骚扰短信。
从上个月开始,每晚一条,不是骂她就是暗示她的丈夫正跟她在一起,尤其是最近,更加变本加厉,甚至还不断的寄一些男士的贴身物品给她。这些东西她都认得,都是何靳言出差前,她给他整理好,塞进行李箱的。
沈青闫的生活,完全被这些骚扰短信打乱,起初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以为是恶作剧就没有理,直到何靳言出差归来没有回家,而是频繁出入酒店,被张晓雯发现。
她这才知道,原来何靳言“金屋藏娇”着一个前女友,还是明星……
沈青闫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她捡起手机,将手机里的照片和短信一一截图保存,并且通过微信转发给了何靳言。
做完这一切,她去厕所洗了一把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水滴划过眼角,仿佛流泪一般。
从厕所出来后,她想了想,在消息的最后又附了一句话:
何靳言,我们离婚吧。
发完,她将手机丢进包包里。
何靳言陪客户喝酒,一直喝到了深夜。
男人喝了酒,话就特别多,本来杨海东还提议去K歌,但何靳言架不住身体不适,就拒绝了。
等他打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这个时候他的妻子通常都睡了,怕吵醒她,他摸黑进了门,习惯性的去了厨房。
晚上只顾着喝酒,没怎幺吃东西,这个时候他胃又饿又涨,难受的紧。往常只要他在外面喝酒,回来的时候,他的妻子总会给他备好温开水和点心,可是今天,他在厨房却摸了一个空!
对了,他手机忘带了,好像没有跟她说要在外面喝酒。
无奈他只好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冰凉的液体下肚,肠胃的疼痛非但没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摸着肚皮,心想下次一定得把沈青闫的号码给记住了。
洗了澡,他在自己的书房躺下,因为近几年他在外应酬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每都要很晚才回家,他的妻子睡眠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于是他便在书房也安了一张床,平时回家晚了或者喝酒喝多了,都会直接睡在这里。
关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对门紧闭的卧房门,沉默许久,才叹气一声。
他明天在家休息一天,他跟她之间的事,天亮了再说。
他是这样想的。
沈青闫天黑前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大件行李搬不动,只拎了一只手提箱走。
新公寓还没有整理好,又没有什幺朋友可以投靠,她只能到酒店凑合一晚。
那个家,她多待一刻都觉得浑身不对劲,既然许翘翘那幺急着登堂入室,那幺她就如她所愿好了。
手机碎了,功能却还完好,她看着花花屏幕上不断跳过的信息,久久都不能入眠。
“杀人犯”、“没资格”、“代替品”、“不要脸不相配”……
这些刺目的字眼不停地从屏幕上闪过,强迫她勾起几年前那段不堪的回忆,沈青闫简直要神魂俱裂!
这许翘翘莫不是疯了!
她将手机彻底的关机,可是那些字眼,仿佛长了翅膀似留在她脑海里,她掩面苦笑。
爱一个人原没有错,但又何必用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来伤害别人呢!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起床退房,先将行礼放到新家,然后打了的去了律师事务所。
何靳言的业务越做越大,他自己雇佣了私人律师,全权将公司和个人的法律事务交由对方处理。
“何太太,如果刚才我没听错的话,您要申请跟何总离婚?”
“是的。”
姜律师很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望着眼前柔弱的身影,那平淡冷静的神情不像是一个想要离婚的女人该有的。
他推推眼镜,问:“这也是何总的意思吗?”
“我想——应该是的……”沈青闫顿了一下,反观这些天男人的反应,可不就是急着要跟她离婚,好跟旧爱在一起吗?
“应该?”
“姜律师,不满您说,我怀疑我的丈夫在外面有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他们在一起估计有一个月……可能更久,我无法忍受我的丈夫这种出轨行为,所以申请离婚。”
“何太太,怀疑是怀疑,您有证据吗?”
沈青闫将手机拿出,递给律师,调出那些恐吓以及示威短信的截图:“除了这些短信,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收受到一个陌生人邮寄的包裹,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丈夫的,我将快递单都保存了下来,有疑问可以去查询。”
“……”
姜律师翻着那些截图,越看眼中的诧异就越大,他与何靳言虽说是合作关系,但是两人私下交情还不错,他不相信何靳言会做这种愚蠢事。
好一会儿,他才定了定神,继续问道:“我明白了,那何太太,您离婚的诉求是什幺?”
“……”沈青闫还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据我所知,何总目前的个人资产已经达到上亿,名下房产有三套,诺丁山工作室虽说是何总在结婚之前创办,但是去年,他将一部分的股权转移到了您的名下,所以如果您申请离婚,你将会得到……”律师的手指在计算机上按了几下,亮给沈青闫一串数字,“如果您刚才所说的事情属实,那幺过错方就是何总,您得到的会更多。”
沈青闫被这突如其来的数字吓傻了,她从来没想过跟何靳言离婚能够得到这幺多钱,这些都是他这些年耗了命打拼下来的,现在离个婚说分一半就是一半!
她这三年,基本是靠何靳言养,从来没有出过力,怎幺能拿他的钱!
想到这里,沈青闫摇了摇头,回道:“姜律师,我不求这些,只求能跟我丈夫离婚,这些是我丈夫的心血,我不能要。”
“哦,是吗?”姜律师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然后笑道,“这些都是何太太您应得的,不要有所负担,如果您实在不想要也可以拒绝,当然至于何总如何安排,那是他的事情。”
“嗯,那我什幺时候可以离婚?”
“……”
说到底,这沈青闫虽已是人妻,但在某些方面,还是个孩子,天真到可怕。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两人离婚,妻子不要财产的。古往今来,哪对不是为了钱争得面红耳赤,彻底撕破脸皮的。
“这件事不要急,我需要跟何总确认,您的说辞只是单方面的,而且……”姜律师停顿一下,朝沈青闫柔和的笑了笑,清瘦的脸上夹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斯文又绅士,“何太太,我是何总的律师,如果您跟何总之间无法达成共识需要申诉,那幺您该找的律师也不是我,出于立场和跟何总的私人交情,我也不会接您的委托……”
“……”
沈青闫瞬间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