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受罪

「痛……好痛……不要~……」

急诊手术室如今一片忙乱,紧闭着双眼的红发男子意识不清地挣动着……他的左右两边各站着四名护士帮忙压手压腿,却完全不敌他的力道~

不但手术盘差点被掀翻,正低着头专注缝合他手腕伤口的医师还差点被他一拳挥到—

「闪开。」流川不耐地跨前一步—护士们被他的气势所慑,纷纷走避。

他一把扯下领带丢给小林,卷起袖子直接扑上去,用体重牢牢地压制住躁动的男子。

「不……要……痛、好痛……」樱木不住地痛呼,冷汗涔涔,剑眉紧皱,表情满是骗不了人的痛苦。

流川心口一阵抽痛,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医~生~不能再帮他打止痛药吗?」

如果不是敬重专业,耐心用罄的他早破口大骂了。

戴着缝合用放大眼镜的外科医师擡眼,略感为难地清了清喉咙:

「咳……总裁~我们已经帮花道少爷上了麻药,所以他现在其实已经是意识不清的状态……」

流川尽可能地压抑住说粗口的冲动,但一字一句仍是硬生生地从齿缝中挤出来:

「既然是意识不清,为~何~他还在喊痛?!」

红发男子的每一个皱眉,每一次挣扎都仿佛在他心上画下怨怼的一刀……提醒着他的疏心大意,提醒着他没有保护好他……他心痛愤怒到无以复加~巴不得直接抓起医师摇晃对方的肩要他解释清楚。

「这……」一滴冷汗滑下医师的额角。「总裁,我们的麻药已用到最大剂量,再加剂量下去恐怕会有抑制呼吸的副作用……至于麻醉的效果不如预期……是有可能发生在平时就有在服用镇静剂或安眠药的病人……」

他一面解释,一面不时偷觑流川的反应……没办法,这家医院是流川集团的产业,这要是一个没解释好,说服不了总裁~恐怕他就得立马卷铺盖走路了。

流川闻言,沈着一张脸,不再开口……他想起白痴的确是对安眠药一点反应也没有。

见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医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正欲低头继续缝伤口时,眼角余光恰好瞄到流川压制住樱木手臂的大掌—

他脱口惊呼:「总、总裁~你的手?!」

白皙手背上满是细碎的小伤口……看来是新的,还在淌着血……隐约还可见发着微光的玻璃碎片。

「让护士带你去清理一下伤口吧。」他基于外科医师看到伤口不处理就浑身不对劲的强迫症建议着。。

「不用。」流川想也不想地一口否决—他反应极快地用膝盖压制住樱木擡起欲踹的长腿,现在几乎已是整个人伏在樱木身上。

「快将他的伤口缝好。」

隔着一道半拉上的拉帘,旁边的病床显得安静许多。

黑发男子吐息清浅地沈睡着……紧闭的眼帘,微蹙的眉,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呓语……床旁,一名有着冲天发型的高大男子,抱着胸,自上而下,深深地凝视着他……

仙道听见了医师对流川伤口的关注,不禁想起那时—

他们将洋平和樱木送上了救护车之后,由于机灵的小林也报了警,警察刚好在同一时间赶到~

为了怕现场后来会被『有心人士』湮灭证据,他与流川把在救护车上照顾樱木和洋平的责任交付给小林,他们则与警察回到发现樱木的那个楼层去探查……

没花费太多气力,他们就找到半掩着门的,那个房间。

一进门,扑鼻而来的就是浓重的血腥味……宽敞华美的房间如今看来宛如炼狱—

地上尽是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被褥凌乱,照明用的立灯倒在地上,灯泡碎片散落一地……立灯的电线被割成了一段一段,弃置在床脚周围……电线上同样是血迹斑斑……

流川的脸色铁青到无以复加,他想当时他的脸色一定也好看不到哪去。

和警察与流川一起逡寻整个房间的他因踏到某种异物而顿住脚步,他移开皮鞋,低头一望,瞳孔缩起。

『流川。』他拎着那东西,平举至流川眼前—

本该是系着银链的金色链坠,如今却再难以看出它原本的颜色……刀身与刀柄全镀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血迹……

流川当时~抖颤着手接过……然后—

捏起拳,擡手用力一击—打碎了墙上挂着的镜子。

这~就是为什么流川的手上伤痕累累的原因。

而他这边……也好不到哪去~

黑眸调回连睡着都宛如惊弓之鸟的男子身上,想起方才与医师的对话—

『没有问题?』他记得他非常不客气地扬高语调,瞇起眼,连笑容也撑不起。

『一个好好的人到现在都还醒不过来,请问您说没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仙道先生~』前来解释病情的医师似乎没料到他的情绪突然转变得如此激动,急急忙忙地补充道:『您误会了……我是说目前针对脑部的检查看起来水户先生并没有什么需要治疗的问题。』

黑眸闻言更加深沈。

『那~他为什么不醒来?』他转过头,望着那看来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轻郁脸庞,厌恶着打从心底升起的无力感。

『嗯~是这样的……』医师推了推眼镜,斟酌着字句开口:『我们推测水户先生仍处于昏迷的原因,可能是心理因素~居多……』

心理……因素……?

这么空泛缥缈的答案,他为什么没有当场嗤之以鼻,为什么没有当场仰头大笑……为什么……看着他如此的自己……还没有……疯掉~?

『所以?』他听见自己仍是无比镇静地开口:『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很难说……』老实的医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人的心理状态是相当复杂的,我们只能继续观察并等待~没有办法作出任何保证……』

多么狡猾、多么完美的一套说词啊……他情不自禁地探手,抚平躺在病床上男子眉间的皱褶……

所以……意思就是……他的小猫~有可能下一秒就醒来,也有可能……一直醒不过来……吗……?

怎么会……有这种事……?

身旁病床传来的声响将益发陷入负面思考的他拉回现实—

樱木不知何时停止了呼痛,也不再挣扎,他只是静静地、默不作声地流着泪……

「狐……狸……」

自轻启的唇瓣逸出的字句虽微弱难辨,流川还是瞬间听懂了—

止不住颤抖的大掌抚上那英挺的脸庞,那总是乱翘的红发,那总是微微上扬的唇角……

「嘘……」带着咸味的红唇贴上了同样带着咸味的苍白唇瓣,缱绻地吮吻。「花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是我不好……别哭~我会心疼……别哭……」

低喃着的,反复的诱哄如着魔般不停地自薄薄的红唇中吐出……缭绕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安静的手术室内……

高大的男子微微侧过头,看着那陷入半狂乱状态的黑发男子,和那哀哀泪流的红发男子~再调回视线,望向那躺在病床上,几乎要与床单一般苍白的男人……

向来温雅的黑眸闪过一抹不容错认的冷厉—

绝对……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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