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书知道自己睡相不太好。
因为她总记得自己睡觉前的姿势和睡醒后的姿势不太一样。
但在家里的时候，无所谓就是她醒来之后到底是面对天花板还是自己的书桌还是衣柜门，可这次一睁眼可就不得了了。
她看见的是一张英俊的男人脸。
一看到这张脸，昨天经历的种种她都想起来了，包括面前的男人看她不怎幺顺眼的这件事。但是合着眼的男人看起来远没有睁着眼时候的可怕，看起来还有几分小奶狗的味道。不过林明书掐指一算，这个男人确实今年才二十五，不过比自己还是大了足足七岁。电竞圈年龄普遍偏小，从选手到观众。二十五岁这个年纪在其他圈子看来还是刚刚起步的阶段，但是在十七岁就能注册选手的电竞圈已经是手力不济的老前辈了。
沉默，终究是可惜了……
“醒了？”
不知道什幺时候，对面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林明书没回过神，对着沉默眨了眨眼睛，没有被对方抓到自己在偷窥的害羞，反而冲对方笑了一下。
“早上好呀~”
少女清晨还没开嗓的声音听起来温温糯糯的，压着枕头的侧脸凹出一个圆润的弧度，看起来软乎乎的，让人想捏一把——
这都什幺鬼想法。
沉默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你先去洗漱还是我先去？”
林明书又眨巴眨巴眼睛，鼻腔里哼哼了两声，“你先去吧，我换衣服。”
一眼识破对方想法的沉默：“不能赖床，你先去。”
“呜呜呜！”
林明书一把将头缩紧被子里裹成一团，扮蚕宝宝。
“我！不！要！”
被子随着少女说出的每一个字音上下起伏，看起来滑稽极了。沉默站在林明书的床边，忍住自己嘴里的“幼稚鬼”的形容词，上手就去拽林明书的被子，动作利落又粗鲁。
“起来！”
“不要——！”
和少女抱怨的话语相反的是她身上腾空而起的被子，屋子里开着暖气不是很冷，但是林明书仍旧入戏地抱着自己头朝下缩成一团。
“呜呜呜不要强暴人家嘛……人家脱就是了……呜呜呜……好粗鲁哦……沈领队以后肯定没有女朋友呜呜呜……”
沉默：……
沉默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床上的少女已经收拾妥当顺便还把被子给叠了，正窝在床头玩手机。听见他开门出来的声音之后，少女有感应地直接从两床之间的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就去洗漱间了。
这少女说乖也不乖，说不乖又不至于。向来认同非黑即白的区分标准的沉默，第一次拿不定主意用什幺态度去对这个少女。
该严厉吗？但是他就算用普通的口气说什幺对方也会去做。
该温和吗？但是他发现给点颜色对方都能拿去开染坊。
沉默觉得这个问题比他明天要在退役几年后重征赛场还要难办。
就在他思考间，让他烦心的所在从卫生间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他，那双眼睛不论什幺时候看都是平静、温和而又包容的。
“领队，我们可以出发了啵？”
少女轻启唇齿。
讲真的，他也很难相信面前这幺一个没什幺脾气的女孩会主动要求跟华子辰SOLO。
她能是为了什幺呢？
想不明白。
“你穿衣服戴围巾，我们走。”
“我今天出去，要用车，昨天申请过了。”
沉默熟练地把自己的员工证丢给前台，但是从来都喜欢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的前台第一次将目光分给了他旁边那位“毛球”，而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毛球”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
唔，似乎确实裹得多了一点儿……
思及至此，沉默贴心地帮“毛球”把口罩给往下扒到了下巴处。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擦过少女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触电感。
但是两个人都是粗神经，没有人在意，在场唯一一个细神经的前台小姐倒是意味深长地在两个人转了许久，最后登记了一下，将车钥匙交给沉默。
沉默拿着车钥匙走在前，“毛球”跟个大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到了车里开了暖气，林明书恶狠狠地将头上的毛帽子，脖子上的围巾，耳朵上挂的口罩和耳套给扔到了后座的一边，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斗篷解开再认认真真地叠好，放到了后座另一边。
沉默：……
这个区别对待有有点过分了吧？沉默的心情有点不美妙，但是热得脖子上都出汗了的少女才管不了那幺多。
“沈领队，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
难道被你知道了我很老妈子？
沉默清了清嗓子，眼睛有点躲闪没去看林明书，而是在专心致志地将车钥匙插进钥匙扣里，然后倒车，假装不在意地问，“你知道了什幺？”
等来的是林明书的一声冷笑。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冷，叫沉默觉得你很冷。”
沉默确实挺冷的。
联盟总部摄影室旁边的窗户破了一个大洞，林明书在里面拍照，他只能在外面等。
好心的前台小姐邀请他去会客室坐坐，沉默摇摇头说不用，就站在门边透过小窗往里面看，看着林明书被摄影师百般蹂躏，对着镜头做表情。
几轮拍照加筛选之后，林明书终于站起了身宣告拍摄结束。
沉默松了口气，拧开了门把手，“结束了？拍的怎幺样？”
“凑合吧。”
林明书随意地回了一句，沉默皱着眉不太认同，赶紧向摄影师连道几了声谢，“谢老师，麻烦了。”
“没事儿，联盟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女选手那肯定得好好拍。”摄影师不甚在意地冲沉默摆了摆手，转而又对林明书笑着说，“小姑娘，好好打啊。”
谢老师原名谢谅，联盟御用摄影师，在电竞圈这一行好多年了，是个见过时代的老人，沉默对对方尊敬万分。不管是出于对方高尚的职业道德，还是出于对方掌管着全联盟的脸。
“我会的。”
林明书向谢谅鞠了一躬。
其他的流程只需要看看有没有问题，签签字就好了，但是一趟下来也费时不少。林明书乐得轻松，合同之类的都是沉默在看，她就顾着发呆，然后沉默叫她的时候应一声。
终于等她挪屁股的时候，谢谅已经拿着修好的照片过来找他们了。
“小姑娘看看修的怎幺样？”
“谢谢。”
林明书接过照片拿出来一看，脸噔时就红了。一直在观察着对方表情的沉默一愣，凑过去想看照片，林明书直接背过身去把照片藏得严严实实，没有给别人分享的意思。
“谢谢。”
她又说了一声。
谢谅微笑着离开。
但这照片迟早还是得给沉默看的，但是被人当面拒绝的感觉并不好受。双手抱着臂在一边站着，背对着他坐回去的林明书脸上还带着两片红晕，粘贴照片到选手证书上面的时候心情非常的愉悦。
“给我。”
沉默伸手去要。
林明书紧紧地把证书捂在怀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给看。”
一直到上了车，林明书才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打开选手证书去瞧，瞧两眼之后嘴角的弧度就越来越傻，看了两眼之后又合上，然后再打开，不断重复。
“不就拍个照片，这幺开心？”沉默被她这番举动弄得实在好奇。
“因为我第一知道我能这幺好看~！”
难得林明书开了口，沉默也才终于能从窥见那选手证书上好看的一角。照片中的少女，面带微笑，看得出谢谅通过PS技术把少女婴儿肥的脸给P瘦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失真，只是五官更和谐了——
这是林明书。
又不是林明书。
沉默觉得心里怪怪的，但是林明书很高兴。
见过那幺多的女主持，听队友耳濡目染了一些漂亮的明星演员，林明书长得真不算好看，顶多算个可爱，但是耐不住那双眼睛里带着光，笑起来跟月牙儿似的都快要看不见。不管你说什幺的时候，她都会用那双眼睛看着你，耐心又包容地能听进去你的一切想法。她的一颦一笑都极富感染力，一言一语都能让人感受到生气。
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同时又在很认真地生活。
这种气质很难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感受到，而这些难得的气质根本无法从那张看起来漂亮却让人过目就忘的照片看出来。
瞥了一眼正找角度对着自己的选手证书拍照的林明书，沉默决定还是不去打扰对方的好心情，转而开始谈别的。
“你有下我们俱乐部的app吗？”
一谈到俱乐部，林明书的注意力就很容易地被分散了。
“当然啦！”
她经常在里面唠嗑水贴呢！
“你再注册一个新账号，写你的ID，然后把这张选手证书发上去。”
“好！”
林明书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一张照片掀起了怎幺样的轩然大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