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掰掰,枫叔叔掰掰,洋平叔叔掰掰,仙道叔叔掰掰……」我一一地向站在门口的叔叔阿姨哥哥们道再见—小林叔叔和那辆大得有点夸张的轿车已经在我身后准备要载我回家。
「小樱~爹地再亲一下……」我笑着与那凑过来的嘴唇碰了一下。「下次再见到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妳要想爹地,不可以忘记爹地喔……」
我用力地点点头,爹地带着水气的金色眼睛很高兴地变成了弯月型。
我看向爹地身边的高大男人。
「枫叔叔~祝你生日快乐。」我照着妈妈教的,有礼貌地朝他鞠躬—虽然我心中对他昨晚(今天凌晨)欺负爹地的恶形恶状还是有很深的芥蒂,但是……不能没家教~这是妈妈耳提面命的。
「谢谢。」
伴随着这两个冷冷的字落下的,是同样凉凉的触感,在我的脸颊扩散开……我不可思议地擡起手摀着脸颊,还没因为枫叔叔的这一吻而惊叫出声,爹地已经先我一步大叫—
「流、流川枫!你~你对我女儿作了什么?!」爹地瞪大眼,抖着食指指着枫叔叔。
我想他一定是跟我一样惊吓过度,毕竟我从来没听过他连名带姓地叫过枫叔叔。
枫叔叔皱起眉—爹地的反应好像让他有点无法理解。
「没作什么。白痴。」
其实真的没什么……我摸着乱跳的心脏,心想……每个叔叔哥哥见到我都这样又亲又摸的,枫叔叔只不过是作了跟大家一样的事……
只是~他是枫叔叔、枫叔叔耶~!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作出这种举动……是发生什么令他心情特别好的事吗~?
「花道~」洋平叔叔憋着笑的声音传来。「吃醋了吗?」
「吃……」爹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错!你这死狐狸少碰我的宝贝女儿!」爹地又狠狠地瞪了枫叔叔一眼。
枫叔叔维持着皱眉的表情,洋平叔叔则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不~是~」洋平叔叔拖长语调。「你是嫉妒小樱吧……不然~我们亲小樱你反应也都没这么大呀~」
『嫉妒』什么的……我听不太懂这个单字,我想爹地一定也听不太懂,因为他张着O型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枫叔叔应该听懂了。
因、为……他又笑了……当然,是对着爹地笑的……
这次笑得更过份了一点~我忽然觉得今天的太阳未免太大,晒得人有点头昏眼花,眼前一片白光闪耀的感觉。
「是吗?白痴。」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但我觉得枫叔叔这句话不像是问句,反而像是个肯定句。
「怎么可……绝对不……」爹地用力地摇头,胡乱地摆手—一句话都说不全,似乎是再次惊吓过度。
「白痴。」
枫叔叔捏住爹地的下巴,固定了他乱转的红色头颅,与他眼对眼,嘴唇几乎要贴上爹地的……
「吃什么醋~昨晚还不满足吗?……」低喃的嗓音—这个似乎也不是个问句,而是个否定句……难得牵起嘴角的唇盖住了爹地大张的嘴……
爹地瞪圆的眼慢慢下移……对上了我同样圆睁的眼—他用力地一把推开枫叔叔~
「混帐!在小孩子面前流川枫你他ㄇ……」
又细又软又温暖的手再度覆盖上我的双耳,我擡起头—
洋平叔叔无奈地对我笑了笑,擡起长腿又踹了仰头大笑的仙道叔叔一脚。
我在无声的世界里,看到爹地指着枫叔叔的鼻子,嘴巴一直一开一阖……而~这次……洋平叔叔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放下手~
「妈妈骗人。」我抱着爹地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泰迪熊玩偶,窝在沙发里头,扁着嘴,不满地说。
爸爸从报纸中擡起头,妈妈顿住正在画图的双手,从工作台上转头。
「小樱,」爸爸皱着眉头。「怎么可以对妈妈这样说话?」
「可是……」我转着眼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妈妈真的骗人啊……」
这句话一出口,眼泪再也盛不住,落了一滴在我的白色洋装上~
妈妈跟爸爸对望了一眼。
妈妈离开工作台,走到我身边坐下,将我抱个满怀~属于妈妈的,好闻的香气围绕着我,连带地,让我满腔的委屈平复许多。
「乖宝贝……妈妈怎么骗妳啦~」妈妈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温柔。
「妈妈骗人……」我吸吸鼻子。「妈妈说枫叔叔只会对他最爱的人笑……可是、可是~枫叔叔根本就不爱爹地啊!」我冲口而出。
妈妈瞪大眼,望向爸爸—爸爸也是一脸惊讶。
「咳……小樱,」爸爸搁下手中的报纸,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爸爸跟妳说……流……妳枫叔叔啊……他~是很爱妳爹地的……这点爸爸可以跟妳保证~」
「是啊~小樱……」妈妈摸着我的头,顺着爸爸的话尾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枫叔叔更爱妳爹地了……妳爹地啊~对枫叔叔而言就像是呼吸的空气一样重要呢……」
我虽似懂非懂,但却觉得妈妈的话听起来硬是比爸爸有说服力多了。
「小樱为什么会觉得枫叔叔不爱妳爹地呢?」妈妈反问我,神色之间仍是一片详和。
「因为……」我迟疑着该不该说—洋平叔叔叮咛过我要忘记那晚的事的。
「嗯?」妈妈歪着头,等着我开口。
望着妈妈等待聆听的表情,我咬咬下唇,终于还是决定要说出一切—
「因为~我住枫叔叔家那天晚上……」我吞了吞口水,掩去背叛洋平叔叔的罪恶感。
「爹地和枫叔叔在……吵架……」应该是。
「爹地跟枫叔叔说不能这样~会弄坏掉,可是枫叔叔却说……他就是要弄坏爹地~」我捏紧拳头,觉得自己一回想又开始连带地记起那晚的愤怒情绪。
「还有~」回忆一涌上就没完没了。「枫叔叔还说他想吃掉爹地~他对爹地真的好坏!」爹地也是骂枫叔叔坏。
我才不相信枫叔叔真的爱爹地呢~!至少……不会比我更爱爹地~
陈述完毕,我一擡眼—却发现妈妈和爸爸一个瞪大眼,一个激动地握紧拳头站起身……爸爸膝上的报纸飘然落地。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脸色都是铁青的。
两秒后,爸爸和妈妈同时大吼:
「流川枫!」这是妈妈。
「樱木花道!」这是爸爸。
我摀住耳朵,为了那几乎要掀翻屋顶的音量……
这就是我的家庭—有爸爸,妈妈,爹地,叔叔们……虽然我大多数的时候,都不太了解他们这些大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生气些什么~但我还是很爱他们……也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七岁小女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