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回到府里的时候,吩咐人叫来管家,“沈叔,把前朝的百骨扇找出来给冯家哥哥送去,过几日春日宴便要到了。正好可以用上。还有,一会儿首饰铺子会来结账,书娆选几样留着,其他的你们就赏给小丫鬟吧。”
管家恭敬行礼,“是。”
沈妤走远后,管家旁边的小厮感慨:“小姐和世子关系真是好啊,前朝的百骨扇说送就送,眼睛都不带眨下的。”
管家转头眼一瞪,“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编排的!还不滚去做事!”说着擡脚就踹了过去。
说是这样说,管家心里也有些嘀咕,今日怎的好端端的送如此大礼。管家按下心里的疑惑,自去忙沈妤吩咐的事了。
过了几日,皇后赏了东西下来。并吩咐人传话下来,不必入宫谢恩了,明日春日宴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便好了。
原是皇后娘娘召安平郡主进宫,问及春日宴的事。念她筹备辛苦,遂赏了她。之后不知怎的,又赏了京城其他的四家闺秀。分别是尚书令千金沈妤,赏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兵部侍郎之女周菀媛,赏红珊瑚番莲花钗。户部侍郎嫡次女卫娴霜,赏嵌绿松石花形金簪。刑部侍郎之女雍书凝,赏云脚珍珠卷须簪 。
这上头一丁点风吹草动,下面的人都要想破了脑袋揣摩上意。更别说这次皇后娘娘的动静还不算小。众人纷纷猜测,这赏的都是重臣之女,选秀也不是这个时间,春日宴里赏赐,莫不是要给皇亲国戚赐婚?
可近年来,皇室子弟均不太成器,大臣们权势日重。这若是拉郎配,不像是结亲倒像是结仇。也有的推测,是不是要将春日宴交于朝臣之女举办。
暂且不说皇后娘娘此举掀起了多大的波澜,此时各府里也并不平静。
“滚!都给我滚出去!”庆王妃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褚娇绮砸东西的声音,侍女们匆忙退出来,低头,“王妃。”
庆王妃点头,“出去吧。”看着一地的狼藉,庆王妃皱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隔墙有耳,遇事要冷静。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哪里还有郡主的样子。”
褚娇绮看到庆王妃,忍不住的委屈,扑进庆王妃怀里,哽咽道,“母妃,明明是我辛辛苦苦办的宴会,凭什幺她们跟着受赏!难道……难道皇后娘娘以后真的要让她们办春日宴了?”说着褚娇绮带泪的脸上带着些惊惶。
看着褚娇绮的样子,庆王妃有些心疼,擦干褚娇绮的眼泪,“不会的,虽说近年来宗室式微,但圣上不会任由大臣独大的。娇娇我教过你,遇事要多想,切不可急躁。这一次的春日宴你更要小心谨慎,办的稳妥漂亮,让皇后娘娘看看你的能力。也给我们宗室长长脸。”
褚娇绮看着庆王妃的脸,心里突地一定,点头:“好,女儿都听母妃的。”褚娇绮投入庆王妃的怀里,只是,这次那人的女儿也要来了...
庆王妃看着怀里的女儿,心里稍感安慰,女儿虽任性了些,但好在还能听的进去话。
周府,周菀媛打断婢女的话,“等等,你是说,只有卫二小姐得的是金簪?”若云一愣,“是”。周菀媛喃喃道:“金簪...会是巧合吗?”看着宫里来的赏赐,心里叹息,啊萝你可别做傻事啊。
“原还担心你姐姐嫁的门第太高,左右为难你的婚事,这下好了,有了娘娘的赏赐,为娘的心也算放下一半了。”卫娴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卫氏这番话,脚步一顿,“我的事不着急,姐姐才将定亲,事忙,母亲多把精力放在姐姐身上,女儿不妨事的。”卫娴霜温柔的劝解卫氏。
卫氏嗔怪,“你这孩子...”
卫娴冬走进去的时候脸上带了微笑,“听说皇后娘娘来了赏,还未恭喜妹妹呢。”
卫娴霜笑着说:“我有什幺好恭喜的,不过是娘娘赐了点东西,姐姐寻的如意郎君才该是好好恭喜。”卫娴冬羞涩了,嗔道:“瞧妹妹这嘴,可是今儿抹了蜜。”此时巧儿走了进来,在卫娴霜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卫娴霜盯着手里的金簪若有所思。
卫娴冬看她的表情有些担心,“可是有什幺不妥?”卫娴霜回神,安抚一笑,“没什幺,可能是我想多了。”
春日宴这日,是在庆王府举办的,皇家园林,规格仪制的确与寻常不同,虽然宗室权利日弱,但气派还在,从花园盛景仿佛能看到当日辉煌。
沈妤是和周菀媛一同去的,这是沈妤第一次正式出席这种场所。一大早,周氏就领着周菀媛来接沈妤了。
往日里,按理来说,各府小姐长成之时,各府的当家夫人都会带着家里的姑娘们出席各种宴会,挣挣名声。沈妤因生母早逝,也没个伯娘什幺的,再加上她自己不大喜欢出席这些宴会,懒得应酬,便不愿意出门。
她不乐意,沈端也不勉强,反正,他沈端的女儿,还愁嫁幺。
周氏接到沈妤之后,一路上给她介绍京城里各大家族情况。沈妤神情恭敬下的掩盖着的不感兴趣并没有逃脱周氏的眼,周氏暗叹口气,也罢,有沈尚书护着,这些知不知道也不重要,遂闭了口。
周氏不说话了,沈妤反倒有些不安,她知道周氏是一番好心,怕周氏多心,转头看着周菀媛。周菀媛知道她在担心什幺,拍拍她的手,眼神安抚她,母亲不是这幺小气的人,应该是自己想通了。
庆王府到了之后,周氏领着两人先去见了各府的夫人,各位夫人见周氏居然能带着沈妤来见人,还是有些讶异的,向来知道两家要好,却没想到已经好到这地步了。
身份高的不愿意得罪沈端,身份低的想要奉承尚书府,各个把沈妤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沈妤表面上礼貌的微笑,心里却觉得没意思,最讨厌看这些无聊的戏码了。
许是知道沈妤心里的不耐烦,周氏放她和沈妤和那些姑娘们玩儿去了。本也就是拉她来夫人面前露脸的,最重要的还是多认识认识公子哥,那才是正事。
两人刚一进小姐们的圈子,就被团团围住了。“呀,这就是沈尚书家的小姐吧,好生漂亮的妹妹!”沈妤在这京城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传出的都是沈端如何如何爱护这独生女,惹得这京城的小姐们无不羡慕嫉妒恨。这次总算是见了真人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着,闹得沈妤头疼。
正打算拉着周菀媛走的她看到了一旁和人说笑的褚娇绮,虽然她表现的很正常,可沈妤还是看到了她若有若无飘过来的视线。不友好却刻意压制的恶意。
沈妤微笑,听到旁边迟疑的声音,“沈小姐身上穿的是镂金百碟穿花云裙嘛?”沈妤回头,“是的”旁边人倒吸一口气,“这就是苏州最好的织娘织了一个月的裙子!听说用的是最难的双面绣。”众人纷纷惊叹赞赏。
“沈小姐这耳环好生别致,不像是一般的宝石啊。不过和这头上的簪子倒是相配的紧。”
“哦,这不是幸得娘娘赏的簪子,因着没有合适的耳环来配,父亲现取的南海碧玉连夜请人订做的。”沈妤柔柔回答。
其他小姐纷纷羡慕道:“沈小姐真是好福气啊,沈尚书对您可真好。”
褚娇绮初看到沈妤的时候,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了。心知那是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沈端找人为她做了一月的衣裙,因着先前庆王妃的劝慰,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可这会儿亲耳听着她说沈端对她怎幺怎幺好,众人的羡慕,说着她的好福气,有个好父亲。褚娇绮心里的嫉妒快要控制不住了。
有时候,褚娇绮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嫉妒沈妤有个好父亲呢,还是嫉妒她是那人的女儿,得了那人独一无二的宠爱,甚至为了她不娶,连个妾室都不要。看着众星拱月中的沈妤,褚娇绮心里满满的恶意。
“听说沈小姐才艺出众,这古筝的弹奏者是我遍访好久的高手,不如沈小姐与他合奏一曲,让我们大家开开眼。”褚娇绮一番话,纷扰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突然凝重。春日宴既是相亲宴,那自然少不了表演才艺的大家小姐和公子哥,可这提出的和一个艺师合奏,就是轻视的意思了。看来这安平郡主和这沈小姐....
沈妤微笑,“不知郡主是听谁说的?”
褚娇绮不防她问出这个问题,一顿,“自是有人。随口听说,谁还记得是谁。”此时卫娴霜站出来打圆场,“老听曲子有什幺意思,不如我们来作诗吧,这大好春光,合该好好欣赏一番。”
众人皆转头看着她,又回头看向两人。沈妤定定的看着卫娴霜,突的笑了,卫娴霜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还未来得及细想。沈妤开口:“可是我既不会弹曲也不会作诗,可怎生是好。”
卫娴霜有些尴尬,很快掩饰过去,“不会就不会,弹曲作诗也怪累的,我们四处走走逛逛园子也好。”
沈妤还未说话,褚娇绮又发难了,“噫,那沈小姐是光有颜色没有内在的...花瓶幺?\"花瓶二字褚娇绮拖的很长,众人听到都不敢说话,这安平郡主看来是很不喜沈妤了,这是公开发难了啊。
沈妤也不生气,笑道:“那郡主一定内在很充实了,不如郡主写首诗来给大家助助兴?听说郡主也是出了名的才女呢。”
褚娇绮脸色难看,“沈尚书才高八斗,他的女儿却什幺都不会,这便是尚书府的家教?”
沈妤惊讶:“王府的家教就是当众刁难客人?庆王爷教的真好。我爹疼我,我什幺都不会他也乐意,郡主什幺都会,是你爹不疼你吗?”
褚娇绮气急:“你!”褚娇绮家里庶妹庶弟一大堆,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褚娇绮为了讨庆王的喜爱,才什幺都学。她看不惯沈妤,很大方面是因为沈端对她的宠爱,让她嫉妒的发疯。
褚娇绮气得眼睛都红了,看着就像要失控打沈妤一般。周菀媛担心她乱来,微微走到沈妤前面挡住褚娇绮视线,沈妤心里一暖,拉住周菀媛的手。
褚娇绮看到周菀媛一愣,随即更怒了,凭什幺,凭什幺他有个那幺疼他的父亲就算了,还有真心待她的朋友。褚娇绮怒极反笑,“当沈尚书的女儿真好,身边还能有这幺个‘好朋友’。”
沈妤和周菀媛脸色一变,这是说周菀媛是因为沈家的权势才和沈妤交朋友的。牵扯到自己的朋友,沈妤生气了,“那郡主是因为是王爷的女儿才没有朋友的嘛?”说完不等褚娇绮回答,沈妤话题一转,“媛媛,我看郡主也不太欢迎我们,这春日宴我们怕是待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去宫里找皇后娘娘赔罪吧。”说完两人就走了。
褚娇绮这才想起来,当日皇后赏赐下来的时候,吩咐让春日宴好好的,这下因为自己的原因,搞砸了春日宴,那....褚娇绮脸色一白,就要去找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