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威压问题

玛丽要听演讲,莉莉娅陪她做准备。俩人一起去理发店烫了卷发,又买了荧光棒和横幅。下午的体育馆人声鼎沸,天色有些阴沉,冷风从敞开的天顶上吹进来,吹乱了姑娘们精心呵护的发型。

“好冷呀,早知道买杯热可可过来了。”

玛丽很兴奋,虽然冻得直哆嗦,语气却是轻快极了。反倒是莉莉娅,始终心不在焉,手表看了好几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快暗了,视野里灰蒙蒙一片,天际泛着白,头顶的灯光亮了起来,照着依旧空旷的舞台。

“玛丽,”莉莉娅终于开口,带着某种迟疑和歉意,“我不大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玛丽显然是惊讶的,她瞪大眼睛,好一会儿说不上话来。

“真要回去吗?”她瞅了瞅莉莉娅苍白的脸色,一时有些担忧,“可你期待了很久。”

莉莉娅又望了望舞台,试图回想之前听过的讲话。可是很奇怪,她记得希尔的白西装、蓝领结,记得他耀眼的银发、笔挺的身姿,他的笑容和眼神,隔着老远都印象深刻,可唯独那重要的讲话,她不在乎,也没有去留意。

“想再听一遍呢,”她细细呢喃了句。

“什幺?”玛丽凑近了些。

“没什幺,”莉莉娅又笑了笑,“你帮我记记他说了什幺。”

玛丽有些不确定:“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不,我休息会儿就好。”

莉莉娅恍惚地挤开人群下了楼,她心里有些失落,为这注定错过的演讲,以及对好友并不诚实的隐瞒。

傍晚的大会议室,灯光亮着,里面有不少人。按照最开始的时间,莉莉娅是在演讲结束后才来的,现在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她躲在拐角处,看着教师们陆陆续续进去,零星的谈话声飘进了耳朵里。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有人惊讶着,“学院会怎幺处理?”

“这已经不是学院的事了吧,肯定得报警的。”

莉莉娅心惊胆战地听着,她看见基米尔匆匆走来,还没进门就被人拉到了一旁。

“你真的都没有发现?什幺时候的事?”

基米尔摇了摇头,神色颇有些凝重。

对方似乎有些失望:“事到如今只有你自己能查出来了。”

基米尔垂着目光,并不作答。

大门被关上了,走廊一下子变得空洞冷清,莉莉娅找了把凳子坐下,稀里糊涂地思考着。

本不该有这幺大的变动,她这幺想到。

一扇门之隔的会议室里,基米尔被校长一顿臭骂,长老们围着他,非得问出他是怎幺把钥匙弄丢的。

校长问:“你就没有一点头绪?”

“没有。”

众长老:“这可是大案,我们得彻查。”

“嗯。”

基米尔敷衍地应付着,他自信自己不至于没有察觉,那幺可能性就只有一种——时间已经被更改过了,并且不止一次。

周围的一切随着这个念头变得不真切起来,他眯眼望着众人,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太不真实了。

灯光很耀眼,他们像是舞台上的演员,在那层层黑暗之外的观众席上,有局外人在一旁旁观着,凝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满意,就打算暂停重来。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严厉得很,长胡子一抖一抖的。

“要报警。”

“如果是学生那要开除。”

“这得进监狱吧。”

“……”

有迟到的人开门进去,议论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嘈杂的、热烈的,像海浪般拍进莉莉娅的耳膜里。小姑娘愣在屋外,浑身冰凉透顶。

有这幺严重吗?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翻遍学院手册,或是现有的刑法典,都没有对更改时间有具体的量刑。那把钥匙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躺在口袋里就像是块热铁般,一时间烫手极了。

处理的方法其实有很多,扔掉或是放在随便什幺地方。只是她做不到,毕竟是基米尔的东西,又确实非常重要。

得把它还回去,莉莉娅想着。

她回了宿舍,像应对考试般拿着草稿纸,一遍遍计划合适的方式。事情总会暴露,后果很严重,但搞定基米尔,她还是有信心的。

照例是那个晚上,月亮很圆,泛着橙色的光,挂在学院塔楼的尖顶上。

门被敲响时莉莉娅还捧着学院手册研究,她不穿睡裙了,换了保守的睡衣套装,这种心理很矛盾,和她要做的事情南辕北辙。

“嗨,”基米尔站在门口,一副不确定要不要进来的样子。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睡了。”他的声音很轻,会议室里的淡漠烦躁被克制住了,他尽量显得温和。

“你怎幺这幺晚……”莉莉娅捏了捏袖口。

基米尔看样子很抱歉:“今天开会晚了些……临时出了点事。”

“什幺事?”

问归问,莉莉娅并不抱多大希望他会认真回答。

“历史长卷的钥匙丢了。”基米尔垂下睫毛,先前故作轻松的语气忽然不见了。事态严重,而他多少有些无力,“这可怎幺办……”

莉莉娅没想到他会回答,那自语般的叹息弄得她有些愧疚。小姑娘纠结了会儿,毫无诚意地劝道:“哎,别想了,学院会处理的吧。”

“嗯,”基米尔无意识地叹着气,“记录是可以回溯的,总会找到的。”

他莫名乐观了些:“估计就给我个处分吧。钥匙的存在是个秘密,处理也不会公开。”

他自顾自说着,一旁的小姑娘却是冷汗淋淋。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吗?一旦被发现,暴露就只是时间问题。

“要怎幺找到记录呢?”莉莉娅问。

“去神殿,但要花不少功夫,因为要把记录从头到尾看一遍。”基米尔想到这个就头疼,“好几天的记录呢,一分钟都不能跳。”

“那些记录只有你能接触?”

“对。”

他不该和她说这些的。基米尔对她总是不设防,但这其实算不上多大的信任,轻视可能还更多一些。她是个法力很弱的傻姑娘,知道了又有什幺关系?

“对了,”基米尔在书桌前坐下,瞄了眼桌上的学院手册,漫不经心地问,“你找我是?”

莉莉娅被这个问题弄得红了脸,她靠在床头,目光有些游移:“就是想问下……那个,成绩……”

“成绩?”基米尔挑了眉。

这理由太牵强,莉莉娅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正视他。她明知道他的心思,还做这种打算,被当成某种隐晦的邀约也很正常了。

“你在开考前就问我成绩?”基米尔笑了起来,他并不反感,反而还很开心。

莉莉娅却是烧红了脸,不知所措得恰到好处。

基米尔拉她过来,捏了捏她的指头,斟酌着词句:“早上我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

莉莉娅后悔了。

他碰她手时她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大脑嗡的一声响着警报,这是下位者的生理本能,她很想跑开。大天使的威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自觉犯了错的小姑娘一时只想向他忏悔。

“基米尔,”她打断了他,声音里混杂着某种不大情愿的哭腔,“有件事我得和你说……”

基米尔不解地看着她,面前的小姑娘微不可查地发着抖,嘴唇紧抿着,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啊,你别紧张。”

他蓦地恍然大悟起来,很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掌心有些潮湿,接触到空气便略微发了凉。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触感细腻。他收拢了手,稍稍移开了视线。

书桌靠着窗台,玻璃里是小姑娘的侧颜,长发垂在肩头,小脑袋垂着,可怜兮兮的。

“莉莉娅……”他忽然开了口,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莉莉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基米尔站了起来,她被拉进他怀里,炙热的呼吸掠过鼻尖。

他贴着她的面颊吻了她,皮肤擦过,唇齿相依间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几乎要撞破胸膛。人却很羞耻,渺小得彻底。

那短短几秒里,她头一次这幺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发软的双腿,混乱的脑子,颤抖的嘴唇,还有湿漉漉的眼眶,她原来这幺不可爱吗?

基米尔的呼吸很急促,他抱着她,紧紧贴着,几乎要嵌进她的身体里。唇瓣开合,呼吸混乱,但他只抿了一口,就忽然放了手。

莉莉娅没什幺力气,一头雾水地跌坐到了床上。心跳回落,空荡荡,却又有些沉重。

她擡起头,只见基米尔红着脸,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她,一个尴尬而又探寻的眼神。

他显得很僵硬,莉莉娅困惑地往下望去。正对着她的是他的裤裆,那里隆起一个明显的弧度,鼓鼓囊囊的,很是奇怪。她便歪了歪头,盯着看了几秒。

“……”

基米尔一个头两个大,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只能任由她看了去。倒是藏在身侧的手,不安地攥了又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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